正文 第19章 情癡(1 / 3)

端木景灝對耕煙說,我喜歡你。我喜歡你,你到底明白不明白。

耕煙僵了。不如如何是好。

他們原本在路邊小憩,耕煙拿了水壺,到溪邊取水,端木景灝尾隨她,冷不防的,說出這個淤積在心裏太久的秘密。

也許,是白矜雲讓他嫉妒,讓他覺得恐慌。他見不得,耕煙對他那麼好,那麼關心體貼,盡管他是一名傷者,但自己卻已經不能理智的將他僅僅看做耕煙的普通朋友。

也許,是委屈太久。

他說:“耕煙,我想讓你跟我回降龍城,不是玩,不是居住那麼簡單。是因為,我想你做我的皇後。”

在這層砂紙沒有捅破以前,耕煙諸多的疑慮,都可以假裝懵懂,不予處置。如今,說破了,她自知無處回避。她覺得自己似乎已經不可以隻用尋找故友這麼簡單的理由來搪塞他了。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吞吐了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象樣的話,最後,索性灰頭土臉的跑開,跑回白矜雲身邊,勉強的擠了一個笑容,說,我們上路吧。

心跳從那一刻開始就沒有再坦然過。

夜裏,山間破廟。誰和誰,各自輾轉難以睡眠。不是更深露重。是風月愁濃。

好不容易,漸漸的感覺到一絲睡意。耕煙閉了眼睛,卻猛地感覺有什麼很刺眼的光亮,似火堆一樣燃起。她和白矜雲都坐起來。隻見破廟的一角,凜冽的紅光圍住端木景灝發抖的身體,那情形,和此前在客棧的那次,一模一樣。

耕煙尖叫起來:“怎麼會這樣?白大哥,他的病又犯了,你快想想辦法。”說著,想要靠近去。但端木景灝卻一改往常的溫馴,大聲吼著:“我不要你管。”

先是手腳亂舞,然後跌跌撞撞站了起來,向門外衝去。

那種固執,憤怒,甚至決絕,似在抗議著耕煙白日裏對他的拒絕。耕煙顧不得許多,一邊喊著端木景灝的名字,一邊沿著紅光的方向追去。白矜雲亦是著急,施展輕功,卻怎料觸發體內並未完全回複的真氣,昏厥過去。

耕煙也不知道在樹林裏繞了多久,直到連紅光的末梢也尋不到。四圍靜得可怕,黑暗似一張網,鋪天蓋地。她蹲下來,嚶嚶的哭,口裏一直喃喃的喊著端木景灝,然後反複說,對不起,對不起。最後,哭累了,靠著冰涼的石頭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睡了不多久,被一股暖意驚醒。

耕煙發覺自己竟然躺在一張硬邦邦的床鋪上,蓋了鵝黃色繡牡丹的絲棉被子,有少女正在為她擦拭麵上的淤痕,床邊上,還坐了一個半百的老人,用一種探究的又極具威嚴的眼神看著她。她倏地坐起來。問:“我這是在哪裏?”

老人捋了捋花白的須,緩緩答道:“降龍城。”

老人是端木景灝的父親,亦即退位的老皇帝。並無特別彰顯身份的裝扮,隻衣著稍微華麗。鬢角的白發,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和藹了不少。他說到自己的兒子,言談間充滿憂慮。

他說:“景灝是為了你才離開降龍城的。”

耕煙說:“我知道。”

他說:“景灝一定沒有告訴你,他在外界的時間越長,對自身,就越危險。因為我們的生存,都是以降龍城這塊靈氣之地為依托,離開了它,好比一根被連根拔起的樹,是活不長的。”

“你是他的父親,你可以把他留在這裏的。”

老人歎氣,繼而訕笑道:“我這個父親,怎比得上他一段蕩氣回腸的愛情。”

耕煙頓覺尷尬:“那他,現在何處?”

“他會回來的,隻要你在這裏,他就一定會回來。”說罷,起身欲走。耕煙掀開被子跳下床來,問他:“你這話什麼意思?你要把我囚禁在這裏?”

但老人不再搭理她。她追出門,除了看見曲折的回廊,什麼人影也沒有了。一下子,像枯萎的花。因為不是沒有領教過這裏如迷宮一樣的地形,更何況她壓根不知道離開降龍城的那些通道究竟在哪裏。是以對方連派人看守也不必,就已經料定她無法逃去。或許,惟一的希望,都隻在端木景灝的身上了。

惶惶不可終日。

第六天,聽說,聖上回來了。

耕煙趕忙朝著端木景灝的住處跑。這些天她在皇宮裏遊來蕩去,對這裏的地形,多多少少有了粗略的掌握。

還在書房外,隔得很遠,便聽見端木景灝說話的聲音。但那聲音並不愉快,甚至還帶有憤怒的意味。他大約是在責備自己的父親,未取得他的同意,擅自將耕煙捉回來,他說這樣的做法對自己也是一種羞辱。他的父親問他,倘若始終不能打動耕煙,是否就要連這個皇位都不要,連萬千的族人都不要了,陪一個普通的女子在外顛簸,淪為俗人。

端木景灝說,是。

耕煙不明白什麼叫淪為俗人,因為此前端木景灝的父親告訴她的,其實有誇大的成分。端木景灝離開降龍城,其後果不至於會死,但他會失去他高貴的龍族血統,失去他超乎尋常的靈力,變為一個普通人。自然,也就沒有資格做統領龍族的王。他兩次身體散發紅光,那種痛苦,就是先兆。還有樹林遇險的那次。那刺耳的聲音,也是他的父親以龍族特有的傳音術召他回去。但他始終堅持,他不對耕煙講出實情,就是不想耕煙逼他離開,他希望能多一點的機會留下來,便能多一點機會得到耕煙的感動或者垂愛。隻是,他越發不能控製自己的情緒,以及內心的失衡。得知消息以後他風塵仆仆的趕回來,對於父親此舉,甚為不恥。因而同父親爭吵,爭得麵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