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話,耕煙統統聽到。
端木景灝說,我會陪在她身邊,直到她愛上我為止。不管發生什麼。不管皇位。不管生死。但惟獨不要這巧取豪奪。
耕煙默默的,轉身退去。
她感動於端木景灝的真摯,坦蕩,可是她更清楚自己的內心,究竟想去,還是想留。夜涼如水時,她問他:“你能放我走麼?”
端木景灝說:“能。並且,我要和你一起走。”
耕煙搖頭:“不。你不該這樣輕率。你的身份太特殊了。”
少年的眼裏有熄滅的火焰,濕漉漉的,掛著淒楚與彷徨。耕煙輕聲說道:“我來和你講一個故事吧。在很遠的地方,另外一個從前,有一個女孩,愛上了一個男孩。她曾經天真的以為,可以憑借自己的愛與關心,將男孩打動,能夠讓他在某一天徹底愛上她。但那些日子,隻有她一個人在愛的日子,很苦,很苦。後來,他們失散了,盡管她很用心的欺騙自己,說一定會找到他,可是,茫茫人海,她知道,這或許就是盡頭,是上天安排的一場鬧劇,他和她,其實並沒有相愛的緣分。景灝。我告訴你,是不希望你重複我的角色。像從前的我,那麼淒苦。我很清楚,我不會愛上你,所以請你也不要再為我浪費心思。”
可是,端木景灝不明白。他問耕煙為什麼不嚐試接受他,或者給他一次機會,在他看來,連盲婚啞嫁都能夠維持一輩子,他剖心以待,又怎能不成功。他當然不能明白耕煙這女子的一派作風,畢竟生存於不同的環境,耕煙對待感情的態度,來自數千年以後,就像她在學校的時候對待某個寫情書的追求者,或者身邊相處日久的好朋友,認定了對方隻能是朋友,十匹駱駝也拉不回來。
端木景灝遲遲沒有開口說話。風吹過來,耕煙打了個噴嚏。開始瑟瑟發抖。
同一時間,在中原。
洛陽,沸騰得很。
也不知道是誰傳出的消息,說枯蠶子在殤花嶺,於是,各門派的人紛紛向邙山頂上的那塊荒僻之地前行,平日寂靜的山嶺,頓時熱鬧起來。因為事前向附近的人打聽過,知道嶺上的霧氣有毒,各門派的人,服過解毒蔽瘴的藥,方才敢進入。嶺上風光旖旎,猶如另一個世外桃源。左一簇綠樹,右一團紅花,真真讓人應接不暇。同時,又為這美得詭秘妖嬈的景物,打醒了十二分的精神。
花林的盡頭,是一塊陡峭的懸崖的壁。
壁上有洞。洞口為雜草和蛛網封閉,隱約隻能見洞內黑糊糊的一片。有石碑立於洞前,上刻:禁地。偏偏是這兩個字,撩起了無數人探秘的欲望。這個時候,各門各派的人,盡管誰也不服誰,卻還是勉強的擰在一起,相互照應著,往山洞裏去了。
火把點亮幽暗,墨黑的底版,變成通明的白晝。
“聖女。”
不多久,洞外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各門派的人,都在這山洞裏。”
“好得很。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說話的人,正是天衣教聖女百裏霜。但見她輕挑了眉毛,仰著臉,似笑非笑的,揚了揚手,隨行的人也便跟著她鑽進了山洞。
洞內如迷宮。
所有的人,相較於此,猶如庸小的螞蟻,走了兩三時辰,口幹舌燥的,卻發現連來時的路也尋不到了。而且這山洞,洞中有洞,錯雜盤根,鱗次櫛比,敵我兩方,最後也難免碰上。少林的一苦大師最早發現百裏霜等人的行蹤,雙手合十,歎道:“阿彌陀佛,該來的,終究是來了。”
一場惡鬥再所難免。
未幾。
武當弟子,六死一傷。昆侖門人,七傷一殘。還有峨眉,點蒼,少林,華山等門派,皆是死的死,傷的傷。
天衣教也不例外。
隻是沒想到在這裏動起手來,居然惹得洞頂坍塌,石塊狠狠的砸下來,刀劍顧不得,也擋不住,待這一切平息下來,誰也不敢輕舉妄動了。昆侖派的掌門宋天罡起身道:“眼下最緊要的,是找到八珍盒,大家無謂在此與這邪魔外道耗費時間。”
“哼,我看這些人受的傷也不輕,何不索性趁機殺了他們,也為武林除去一大禍害。”
“沒錯。”
“但宋掌門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
慕容天晴哈哈大笑起來:“誰若還想動手,我第一個奉陪。”他旁邊有戴麵具的女子輕輕的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拍拍她的手,小聲道:“別怕。”
這女子自然是薛如珩。
而在場的人,多數並不認識慕容天晴,更何況他若公然以天龍護法的身份出現,通常都戴著半塊銀銅色的麵具,或采用易容術換上別人的樣貌,誰又會想到,這背後藏匿的,竟是堂堂君子劍的傳人。
突然,一陣張狂的笑聲在洞內盤旋,隻憑這聲音的氣勢和力度,也可判斷,來人當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高手。
而且,是個女人。
在場的天衣教眾齊齊跪下,俯首高呼道:“恭迎教主。”
誰知道話音才落,又有一陣尖利的笑聲劃過。
“獨天驕,你總算來了。”
“你是誰?”
“向你索命的人!”
“未免也太狂妄了些!”
人群正納悶,突然,颼颼的兩道光,分別從角落裏射出,一方如鷹之凶猛銳利,一方如蝶之靈活輕盈。仔細看了,才發覺原是兩名女子。雖然年紀並不輕,但容貌皆動人。尤其是披著紫紅色繡金鳳凰袍子的那個,倘若再年輕一些時候,想必也可稱得上江湖中數一數二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