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矜雲一直在找耕煙。從那間破廟,方圓十裏,百裏,迷路一樣尋找。可是,全然沒有蹤影。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應該往何處去了。
後來,聽到洛陽傳出消息。天衣教和各大門派都上了邙山。一場混戰難以避免。他想起薛如珩,方才又整理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於是,踽踽的,朝著邙山去了。
除了邙山,他想不出第二個可能的地方去找尋自己的師妹。而這樣蹩腳的尋尋覓覓的日子,讓他整個人都清瘦了幾分。
路過雲石溪澗。
花團錦簇的場麵令他想起耕煙,想她若在這裏,必定會采很多的花,很歡喜。又暗暗的惆悵起來。可是,突然猶如一根琴弦的尾音,飄飄忽忽的,漾進耳朵裏。他聽見有女子的聲音,喚他,白大哥。
他心亂如麻,人猶如置身滾燙的油鍋,不停的轉,不停的轉,看向四周的每一處角落,發了瘋的喊,耕煙,耕煙。
耕煙。是你麼?
羊皮袋裏剛灌滿的水,灑了一地。
他好像真的看見耕煙了,她正穿著墨綠色的裙裳,款款的向他走來,她的手裏還捧著一大束鮮豔的花。在那一瞬,白矜雲所有的動作都凝滯了。他站在原地,盯著那如夢似幻的女子的身影,恍若隔世的盯著。片刻之後他竟然衝上前去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裏。那溫柔卻熾烈的力氣,環住彼此急促的呼吸。
女子僵了。
花瓣從手中簌簌的跌落。
空氣都靜止。
直到他察覺了自己的失態,手鬆開,將眼前這張傾國傾城的臉仔細的看過一遍又一遍,方知道,這明媚的陽光花了他的眼。
她是他的故人。但並非耕煙。
她是逝兒。
曾被他掠奪過一吻,被他辜負卻情深難返的女子。她藏住了自己心中的荒涼,低眉淺笑,說:“我不是耕煙。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上你。”
原本,花錦娘離開古墓,並未帶逝兒隨行,但她放心不下,一路找尋著過來,隻是沒想到,偏巧碰見白矜雲,有幾絲竊喜,幾絲惆悵。
他們結伴前往邙山。
各自懷揣心事。
殤花嶺三個字讓白矜雲的心情又起波瀾。他會想起露水般的一場恩愛,想起陌生又熟悉的百裏霜,興許這一趟難免要遇上,但求她不要與他計算前事才好。
逝兒看白矜雲發愣,以為他的傷勢反複。又掏出一粒補氣散淤的紫金丹。此前一聽白矜雲說起近日的遭遇,聽他說受傷,她便已經塞了一粒藥丸給他。白矜雲笑著將紫金丹退還,說傷勢早已複元。逝兒有些尷尬的收了瓷瓶。又問:“那你是在想著耕煙姑娘?”
白矜雲不置可否。
繼續策馬前行。
兩日過後他們抵達殤花嶺。彼時,山洞之中,花錦娘與獨天驕的一番爭鬥,漸至尾聲。
花錦娘曾經揣測,名動江湖的天衣教主,其武功之深,究竟深到怎樣的地步。如今她知道了,她的武功,深到僅僅勝她一籌。
所以,花錦娘敗了。
這個時候,她聽到有人喚她。義母。
原本以看客的姿態匿在人群裏的慕容天晴臉色微變,掃了一眼旁邊的薛如珩,她亦是,表現得頗為緊張。
花錦娘先是一驚,驚的是逝兒的出現,而後又喜,喜的是她看到了白矜雲。雖然不是什麼武林高手,未必能助她挽回敗局,她卻因此有了另一番主意。她訕笑道:“臭小子,來得正好,上回你不是說要親自來古墓向我謝罪的麼,現在我要你給我殺了這個女人,前事我便既往不咎。”
“啊——”逝兒嚇得花容失色。
就連百裏霜也心驚。
白矜雲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哪怕是五六個他加起來,也未必是獨天驕的對手。而這一點,花錦娘也清楚得很。他料想她不過是想借自己牽製住獨天驕,拖延時間而已。他就像那活生生的箭靶子,被縛住了,哪裏逃得過。
獨天驕狂妄的笑了:“花錦娘,叫這樣的一個毛頭小子與我過招,也未免太兒戲了吧?”
花錦娘冷冷道:“他可是劍氣山莊的人。”
獨天驕一聽劍氣山莊四個字,便厲聲問道:“薛印山是你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