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看到的金融中心隻是摩天大廈,不遇上班,空無人跡。那種生活節奏快,最美國化的城市的風貌無從領略。在磚紅色的市政廣場,遊人多起來。有和我們膚色一樣的一群人,看來是南韓的,更多的是歐洲人。最是尼古拉教堂,完美的中世紀建築風格,雕塑群令人滿目生輝。高聳雲天的鐵青色的大教堂尖頂,把遊人的視線引向高遠,引向無限。
我有幸尋訪到了歌德的故居,因為《浮士德》和《少年維持之煩惱》,使我仿佛拜見一位相識已久的老人。他的優美的詩句和不分行的詩篇,所充滿的對生命的深刻體察,所蘊含的明營的思想,給了我精神的滋養。
可惜未能見到叔本華的蹤跡。在法蘭克福,叔本華度過了他反理性主義和悲觀主義的晚年。他是資產階級思想的預言家,也是西方唯意誌論哲學的理論奠基人。曾很有興趣地讀叔氏的書,他說:“讀書是意味著利用別人的頭腦來取代自己的頭腦。”他還說:“在文學中,也有無數的壞書,像蓬勃滋生的野草,傷害五穀,使它們枯死。他們原是為貪圖金錢,營求官職而寫作,卻使讀者浪費時間、金錢和精神,使人們不能讀好書,做高尚的事情。目前十分之九的書籍是專以騙錢為目的的,為此作者、評論家和書商,不惜同流合汙,朋比為奸。”一百多年後的今天,也不得不為叔氏的警示所震驚。這使我們又多了對藝術的佐證,多了界定“流動性”與“持久性”藝術的信心。
海涅呢?他在法蘭克福當過經商學徒,爾後去了漢堡、柏林,流亡國外,卒於巴黎。《德國,一個冬天的童話》,我輩是在德國的春夏之交,讀海涅的童話。“在我的女王的懷裏,溫軟地安息我的頭,在她親愛的眼中,有我廣大的國土。”我把一位瀟灑、文雅的老人當做海涅,目送他消失在遠處碎石鋪設的小巷盡頭。
古往今來,隻有身邊這溢滿河床的綠色清澈的萊茵河的支流,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伴著一陣陣凝重而悠然的大教堂的鍾聲,流動著時光和生命,以及自然和人生的奧秘。街市行人依然很少,人在車子裏,車子多了起來,該停處即使無人無車,隻要是紅燈也照樣等候,——旦跑起來,則如脫免,迅猛異常。悠然者,是那樹木、樓群,和不緊不慢的鍾聲。
街旁商店的門,陸續打開。櫥窗豪華、詩意,沒有防盜網,透過玻璃直麵遊人。雨住了,陽光照耀,綠意盎然。
《陝西日報》一九九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