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戛納的逗留(1 / 1)

臨近地中海的法國南部城市,處處是一片熱帶情調的風光。我身上的毛背心穿不住了,西服上衣也脫了下來,還是一臉的汗。

本來是計劃從馬賽直抵摩納哥的,車行五小時後,到了午餐時間,停車場的餐廳小了些,顧客很擁擠。這麼,為了趕路,臨時把用餐改在三十公裏外的途經之地戛納。

夏納是一個中小城市,地中海在這裏有寬闊的海灣。我又看見了棕櫚樹,也許此地的緯度與海南島差不多,熱帶的植物和陽光及海灘,似又回到海南島。但無論如何,夏納的城市氣魄,建築,道路,人群,風光,讓人倍感詩與畫的藝術感染力。

是城市的氣質,具備了美的品格。一枝枝棕櫚樹的葉子,被印製在旗幟上,隨海風飄揚。五十年紀念日的戛納國際電影節,正在此間舉行。我們尚有運氣,在漢堡遇上八百年港口大典,此間又逢五十年電影盛會。但戛納的人群畢竟說不上擁擠,除了電影大堂的氣魄布置,滿街的電影明星巨照,還有密集的警察,和明星所住酒店門前的人潮,最有風景的還是海濱沙灘上的度假休閑者。

在海灘上,陽光燦爛,卻不及海南島的太陽曬得人那麼燙那麼焦灼。在長達一公裏的泳區,躺滿了日光浴的人群。令人注目的是那些裸露豐乳的美女,或躺、或臥,或走來晃去,比模特的表演生動得多。

那些或泊或遊的帆檣和遊輪,在藍色海岸展示著它們的悠然和富麗。沿著這海岸,可以到芒東、摩納哥、昂蒂布和土倫,皆是巨富們的休閑天堂。同時,也成了盜賊和罪惡的樂園。石油王子們,在此擁有豪華府第。軍火商和被廢除的暴君,把這裏作為避難所。黑手黨,也把此地當成後方基地。據說,在這裏花一億法郎才能買到好房子,而最美的別墅根本沒有價錢。

聽說邱吉爾曾是這藍色海岸的常客,叼著煙鬥,守著畫架,是勾勒風吹浪卷的海景,還是描抹他記憶中的戰爭風雲?他畫的一隻船,泊在岸邊,望著海,像他一樣的一個平靜的老人。而那位好笑的卓別林,曾在這藍色海岸邊散步,一早一晚,日日如此。漁翁問他,你尋找什麼?卓別林答,早上我去尋找月亮,晚上我去尋找太陽。

我隻是一個匆匆的遊客,在此逗留幾個小時,隻顧了看熱鬧。肚子餓了,花20法郎買一個熱狗,是一長長的麵包條夾丁香腸,還有奶酪、芥菜、黃油,這是西洋的“肉夾饃”。邊走邊吃,沿途看黑人兜售眼鏡,看街頭畫家在胡塗亂抹,也有躺在樹下草地上的汙濁的漢子,伸手向行人討錢。這乞丐身強力壯,何不找一份工幹,掙錢養家糊口,這麼滿世界遊來蕩去,怎麼伸得出一雙粗壯健康的手。這裏不是巨富的領地嗎?富人伸出個小拇指,也比窮人腰杆粗。富人的天堂,也會是乞丐的樂園。鴿子正棲息於樹上,將稀屎雨點一樣灑在富或窮的遊人身上。

為紀念戛納的逗留,買一件印製著棕櫚樹葉的汗衫,試一下就未下身,涼快了許多。走著走著,在道旁的燈箱廣告一樣電影明星牌子上,看見了中國人的臉,是鞏俐的肖像,明眸,大臉,露著板牙,笑得像秋菊—樣質仆而俏麗。更美麗絕倫的女明星,恕我不相識。

但在人群中幾乎未見到一個活的中國人,看樣子是。細察不是日本人,就是越南人、南韓人,或東南亞人。我們同行者,粗看也好辨認,即使走散,也不難尋找。

還有,戛納的鮮花絕美。些燦然的月季,更多是叫不上名稱的五彩的花,金黃,湛藍,血紅,豔麗之極。地中海很遼遠,湛藍地伸向迷茫的遠方。

隻所以說迷茫,是我想起了一份資料:法國南部戛納一帶海濱,發現了一具身上縛有沙袋等重物的男性屍體,從唯一留在衣袋裏的身份證辨明,死者是中國人,來自上海某大學的學生。自殺還是他殺,沒有找到答案。藍色海岸,依然很美麗,是嗎?

《西安晚報》—九九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