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山崖下的石經上傳來言語聲,漸漸明晰,聽聲音竟是兩名女子往山崖上走來。心虛的路超趕緊收功,眼見此刻已來不及下山,山崖之上除了這大岩石再也沒什麼遮擋之物,隻好雙手抱刀,貼著崖邊,盡量控製好自己的呼吸,蜷縮在岩石後麵。此時二女越行越近,已登上峰頂,立足之處離路超隻有四丈之遠。路超蜷縮石後,大氣都不敢喘。隻聽其中一女子聲音嬌柔宛轉,柔弱之極,旁人聽在耳裏,隻覺回腸蕩氣,說不盡的纏mian宛轉,頓生嗬護寵愛之心,然而她的說話又似純係自然,並非有意的狐媚。另一女子,聲音自也動聽之極,或似風動碎玉,或如出穀黃鶯,或像涓涓叮咚山泉,花兒聽之為其盛開,鳥兒聽之為其歌唱。
“靜恩,這次你們峨嵋派有多少師姐師妹參加比武大會啊,看你們來了不少人,實力很強勁啊!”其中一女子對另一女子笑道。
那個被喚作“靜恩”的女子答道:“你放心好了,就我一人,其他師姐妹們都是來觀戰的。你武藝超群,這麼多年來華山派的師伯師叔們對你悉心栽培,這次奪魁的肯定就是你華山弟子池暮雪了,到時候不要太得意啊,哈哈!”聽二人言語對答之間,竟是很好的朋友。
華山弟子池暮雪聽了,莞而一笑:“奪不奪第一我倒無所謂,隻要能和眾位同道中人切磋武藝,取長補短,增進武學修為,我也就心滿意足了。而且,你當我不知道啊,你的武藝出類拔萃,以你的資質,再加上定真師伯的悉心教誨,六大門派年輕一輩中除了少林的悟塵師兄,恐怕無人是你對手。”躲在岩石後麵的路超聽到這裏,心裏暗自吃驚,少林悟塵的修為和眾人的評價他是知曉的,卻沒想到還有“靜恩”這麼一號人物,而且以前都沒有聽說過。隻聽池暮雪接著說道:“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如果比武大賽中你我相遇,你一定要竭盡全力,不可相讓,這樣即使我輸了也心滿意足,可好?”
靜恩看著池暮雪嚴肅的玉容,淺淺微笑,柔聲道:“好的,你也不可相讓。”說完話鋒一轉,掩嘴輕笑“你可知道,這次華山盟會除了比武,還有件重要的事情?”
“什麼事情?我怎麼沒聽說。”池暮雪麵露疑容。
“就是給華山派風華絕代,絕色傾城的弟子池暮雪挑選夫婿了,哈哈!”
池暮雪聽了,滿臉緋紅,伸手想去掐靜恩的臉龐,卻被她躲開,羞澀道:“你這沒遮攔的胡說什麼呢,什麼挑選夫婿,看你這樣,哪像個出家人啊!”
“真的啊,你沒看到各門各派來了多少青年俊傑,那個昆侖派的段坤雨師兄,還有點蒼派的淩劍帆師兄,不都是衝著你來的嗎?”說到這裏,連自己都覺得有趣,忍不住掩嘴輕笑。
臥在岩石後麵的路超聽到此處,覺得好不尷尬,躲在這裏偷聽人家私人聊天,絕非大丈夫所為,但又苦於無法脫身,不禁暗暗叫苦,不自覺心中一陣慚愧。
正在嬉鬧追打的靜恩和池暮雪二人忽然頓住,互相使了個眼色,然後不約而同向崖邊的巨岩望來。池暮雪一邊使眼色要靜恩戒備,一邊緩緩朗聲道:“不知哪路朋友在此清修,我二人不慎打擾了,可否請現身一見,躲在石後未免鬼鬼祟祟,不夠正大光明。”岩石後的路超不禁叫苦,想要現身相見卻又不知怎樣解釋。正當他猶豫不決之際,一陣勁風傳來,池暮雪已一掌拍了過來。路超一見不能硬接,不自覺的往後躲閃,卻忘了自己已經身在崖邊,整個身子便滾下崖去。崖邊岩石光滑,毫無可抓之物,情急之下,路超急中生智,右手伸入懷中,掏出匕首,奮力一紮,鋒利無匹的匕首末根而入,緊緊的刺進崖邊的山石中,終於阻住了下墜之勢,但懷中的佩刀直墜崖底。
山風勁吹,再也不像剛才那般溫柔舒爽,路超隻覺一陣頭暈,身上冷汗陣陣,身下漆黑一片,深不見底,心中大駭,連忙開口叫道:“救命啊!兩位師姐救命啊!”
一陣冰冷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你胡說八道什麼?誰是你師姐?”
路超知道若再不解釋,恐怕會被她們一掌打下山崖,急忙道:“華山派的池師姐,還有峨嵋派的靜恩師姐,我是少林弟子,名叫路超,悟塵師兄知道的,你們可以向他打聽。不!不!不!你們先拉我上去,再向他詢問,反正我武功低微,跑不掉的。”
“滿嘴胡說,少林乃名門正派,怎麼會有你這種鬼鬼祟祟的弟子!”池暮雪依然冷漠冰冷。
“你說你是少林弟子?”一陣嬌柔宛轉的聲音傳來。
“是!是的!”
“如此也好。”話音剛落,頭領一隻潔白無暇的玉手伸出,握住路超的右手輕輕一帶,路超整個人都往崖頂飛去。
“靜恩!”池暮雪急道。
路超一個飛身,落在崖上,身體踉蹌退了幾步,還未站穩,隻覺一陣拳風吹到,峨嵋派的靜恩已一拳攻了過來,用的正是少林羅漢拳中的“黑虎掏心”。路超想都未想,“羅漢伏虎”應勢而出。靜恩一見,中途變招,又連攻了三招少林羅漢拳,路超也不自覺的以另外三招應對。
“少林羅漢拳!”二人同時驚疑,靜恩身退住手,柔聲道:“你果然是少林弟子。”原來剛才相互對拆的四招是“少林羅漢拳”中最基本的招式,少林弟子經常拿來對練,路超已經熟的不能再熟,都能條件反射般的使出,隻是峨嵋派的靜恩怎麼會使,他就不得而知了。
路超定住心神,暗叫了聲“好險!”,放眼看去,頓時被二女的絕世姿容驚呆了。左首站立著一位年輕的女尼,身著灰色道袍,頭戴布帽,小巧的頭顱,修長的玉頸下裹著曼妙絕倫的嬌軀,給人一種空山靈雨,飄飄欲仙的感覺。玉顏潔白無暇,眉似遠山,目如秋水,瓊鼻瑤口,玉膚剔透,看上去也似乎隻有二十歲許,說不出的嬌柔嫵媚,卻毫無做作之意,猶如深穀幽蘭。再看右首這位女子,同樣二十歲許,迎著夜風姿色動人,白色長衫隨風拂揚,顯得閑適飄逸,有若鍾天地靈氣而生的秀麗輪廓,眉淡拂春山,雙目凝秋水,就像天上仙女降臨人間,將黑暗的森林化為空山靈雨的勝境。垂肩的瀟灑烏黑秀發,襯得一雙蘊含清澈智慧的明眸更加難以抗拒,皓齒如兩行潔白碎玉引人心動,那是一種真淳樸素的天然,宛如清水中的芙蓉,又像冰山的雪蓮,令人詫異天生麗質可以到這種境界。二人站在那裏,如瓊枝一樹,栽種在青山綠水之間,盡得天地之精華;又似昆侖美玉,落於東南一隅,散發著淡淡華彩,一時春蘭秋菊,竟不相上下。
“看夠了沒有?少林弟子!”池暮雪看路超呆在那裏,聲音更加冰冷。
路超一驚,如夢初醒,暗叫了聲“慚愧”,收回目光,展顏微笑道:“在下路超,見過兩位美人兒師姐。”
靜恩玉手掩嘴,展眉淺笑,秀目瞟了池暮雪一眼,柔聲道:“你既是少林弟子,為何獨自一人在此?”
“路超本是和慧空師叔、悟塵師兄一起從少林寺出發,隻是在途中由於我一時貪玩,誤了行程,才晚於他們來到華山,師弟對這裏不熟,又不知道他們住在何處,於是就獨自一人遊蕩華山,準備在比武之時再和他們相聚。”
“那你為何躲在石後,偷聽我們說話?”池暮雪依舊不依不饒。
“美人兒師姐有所不知,剛才路超在這石上打坐練功,一時投入,忘了時辰,等到聽到二位師姐的聲音才醒來,想要下山又晚了,怕打擾二位師姐的談話,所以隻好躲在石後,隻是二位武藝高強,還是發現了,說來慚愧,這都是師弟的錯,望二位師姐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小弟吧。”路超一邊撓頭,一邊滿臉堆笑的解說。伸手不打笑臉的人道理他當然知道,於是乎就把錯都攬在自己身上,博取原諒。
池暮雪聽了不以為然,靜恩卻微微點頭,秀目微轉,緩緩道來:“那我問你,你一口一個美人兒師姐,不知是說的我呢?還是這位池師姐呢?”此話一出,池暮雪微微皺眉,路超也大感詫異,不知靜恩言之何意,心中隻想趕快脫身,於是應道:“二位師姐都是仙女般的人物,都是天下數一數二的美人兒。靜恩師姐溫柔美麗,笑容可親,實乃笑美人兒師姐;池師姐天生麗質,猶如天山雪蓮般潔白無暇,當是冰美人兒師姐。”
此言一出,池暮雪黛眉微皺,冷若冰霜,嬌叱道:“住嘴,不許胡說!”靜恩卻抿嘴輕笑道:“好!好一個冰美人兒師姐!就衝你這句讚美,這次就放過你,你下去吧。”池暮雪瞪了靜恩一眼,卻又不好多說,隻好放路超離去。路超聽了連忙道了聲謝,轉身離去,心中一邊歡喜,一邊暗罵自己無恥,幾乎把自己從說書人那裏聽來的所有的讚美之詞都用上了,才躲過一劫,不過看此二女性格怪異,卻又武藝高絕,萬一惹惱了她們,一時翻臉,把自己扔下山崖,那可真是得不償失。心中轉念一想,都怪自己武功低微,若是比她們高強,又何必多言,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路超下得山崖不到百級台階,隻聽崖頂池暮雪冷冷道:“你今天有點反常嗎?怎麼對一陌生男子這麼多話?是不是小尼姑思春,想要還俗嫁人了?”“非也,非也!先前我都說了,當下這麼多青年才俊聚集華山,不都是為了一人而來嗎,說不定他也是為了某位冰美人兒師姐來的哦!”池暮雪急道:“小妮子胡說!什麼冰美人兒師姐,就他那年紀,當我弟弟差不多!”“哦!嫌人家小,年齡不是問題啊!”崖頂一片追打嬉笑聲。
路超聽了一身冷汗,猛的甩了甩頭,狂奔下山。
時值三更天,路超已在山中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剛才下山太急,竟忘了詢問少林派住在哪裏,現在不知道該往哪裏去尋。好在皓月當空,籠罩大地,山道依稀可見,路超隻好隨處轉悠。走了差不多四五裏山路,夜色中不遠處依稀可見一處庭院,當中還露著微弱的燭光。“不知人家睡了沒有,可以打聽打聽。”路超邊想邊快步走去。
話說路超來到庭院之外,也不敲門詢問,竟直接翻牆而入,躲在牆角的黑暗處,往裏偷偷觀望。透過屋中微弱的燭光,雖視線不好,但也能看個大概。庭院中坐著兩名少女,其中一名身著紫衫,長發披肩,雖看不清臉龐,但也透露著滿身的清麗和秀氣,看年紀和路超差不多上下。另一女子看似比路超還小了四五歲,身著鵝黃衫子,一雙大眼烏溜溜地,滿臉精乖之氣,雖然滿身稚氣,但也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
隻聽那滿臉稚氣少女道:“師姐,你說這次誰會贏得比武大賽的頭名啊?我好希望池師姐能贏哦。”那被喚作師姐的紫衫少女道:“那當然是池師姐奪得第一了,池師姐天資聰慧,又得眾位師伯悉心栽培,武學修為恐怕遠超其他門派的弟子,這次也該輪到我們華山派第一了,哈哈。”言語之間流露出無比的自豪和驕傲。忽然一中年女子聲音從內院傳來,打斷二人說話,“你們兩個都討論了半天了,暮雪雖然武功卓越,不同凡響,但須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次其他門派也來了不少優秀子弟,比如峨嵋派的靜恩,點蒼派的淩劍帆,昆侖派的段坤雨,各個都是優秀人才,誰得第一,還尚無定論呢。”“那師父,少林派和武當派有沒有什麼傑出的弟子?”紫衫少女見其師父沒有提及少林和武當兩大門派,未免好奇。“少林武當兩派,身負重名,同時也被重名所負,門下弟子難免疏於練習,是以傑出弟子雖多,但出類拔萃者甚少,自從十年前少林出了個悟塵,武當出了個徐甲,到現在尚無其他非常突出的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