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七年臘月初八,過了臘八就是年,這一年終於要過完了。
不知是塵埃落定,還是臨近年關大家都默契的不去提糟心的事兒,總之已經很久沒有聽過側立或者複立太子之事了。皇上的心情似乎也在一點點變好,每日皺眉頭的時辰越來越短。
錦素和雲裳二人行至毓慶宮前,那裏已經恢複了往日模樣,絲毫看不出住在這裏的人身份已經與以往不同。進出的人臉上都是一派喜色,可能對於他們來說他們的主子重歸毓慶宮就已經是天大的喜事。
“姑姑……”雲裳瞧錦素不自覺的停下腳步,忍不住在旁邊輕輕扯了扯她的袖子小聲的說:“您怎麼了?是忘了什麼東西嗎?”
“沒什麼,走吧。”錦素被她一拉收回神來,笑了笑繼續往禦花園走。
“姑姑,你走錯了,承乾宮在左邊。”
“哦,咱們先去禦花園瞧瞧梅花開了沒,要是還沒動靜怕是要通知內務府趕緊才買一些已經開花的樹備上,除夕宮裏不擺點梅花瞧著不喜氣。”錦素一邊走一邊側著頭對雲裳說。
說著話的功夫就到了禦花園,雖然裏麵涵蓋了不少的珍奇花卉但是也全都抵不住這冬日的嚴寒,滿園一副頹靡的跡象。梅園在禦花園深處,錦素往裏走著心中還在盤算要不要讓園丁在道路兩邊移植些耐冬花,不然這一路也過於蕭條。
走進梅園,打眼望去並沒有看到盛開的梅花。錦素皺著眉仔細上前看看,光禿禿的枝椏上隻有幾個小小的花苞。她一棵一棵樹看過去,眉頭越皺越緊。
往年,梅園總是熱烈的像為外麵的人展示著自己的熱烈,在冬日盡力的綻放,一朵朵紅色的花朵帶著香氣溫暖著寒冬。
正是因為錦素見過那往日的熱烈才會覺得眼下是多麼的淒慘。
“回去通知一下內務府梅花要預備著了,咱們做兩手準備,省的到時候這梅園的花開不了。”錦素偏著頭囑咐雲裳,“走吧,咱去承乾宮。”
雖說是晌午過後陽光正好,但是冬日裏的禦花園還是人丁稀少,除了步履匆匆的宮人那些主子貴人都窩在自己的屋裏,誰出來挨這份凍。
剛剛穿過千秋亭就已經到了禦花園的背陰麵,氣溫驟然下降了好幾度,錦素不自覺的就打了一個冷戰,腳下的步子也漸漸加快。
風呼嘯著吹在錦素耳邊,她縮了縮脖子,嘴裏嘶哈了一聲。細小的談話聲隨著風一點點傳到錦素耳中,腳下的步履減緩,她皺著眉想要聽得更清楚一些。
“姑姑……”雲裳看錦素停下,不解。
錦素回頭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拉著雲裳往側邊走了兩步,躲避著風。
“福晉,如今她又在皇上身邊,當年的事會不會……”
“你慌什麼!什麼事情都還沒有就自己嚇自己!”
“可是,要是讓爺知道了……”
“你當真以為爺不知道嗎?”
“那我們怎麼辦?”這個人明顯慌亂了。
“如今皇上擺明了是想重立爺為太子,將來你就是就算不是妃也是嬪,怎麼這點膽量都沒有!你自己害怕不要緊,但是要管好自己的嘴巴,別連累我!你什麼身份,你娘家什麼身份自己掂量一下,要是壞了我的事我讓你全家陪葬。”
對話夾雜著風聲持續不斷的吹進錦素耳中,說話之人的身份昭然若揭。那人的慌亂引的錦素發笑,不經意間笑聲已經從唇間溜出,驚動了兩個心虛的人。
談話聲戛然而止,緊接著是淩亂的腳步聲。
“是誰?”
唐若初皺著眉從假山後麵繞出來,二阿哥的嫡福晉緊跟其後。幾人的目光就這樣撞在一起,錦素臉上掛著冷笑,看著二人精彩絕倫的變臉。
錦素冷哼一聲看向站在唐若初身後的嫡福晉,滿目鄙夷,看來她也沒有她自己想的那麼鎮定。
懶得和兩人拉扯錦素直接走了過去,雲裳一頭霧水卻又不敢和錦素一般,隻能匆匆對著二人一禮然後追著錦素走。
“錦素姑娘這就要走?也算是就像是姑娘是不是也太不念舊情了?”
嫡福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錦素停住雖沒回頭但也能想像出她臉上的表情。真是夠蠢,自動送上門。
錦素回過身,對麵的二人站在陰影中,就算是這樣錦素依然能看見唐若初那張慘白的臉。她略帶驚恐的眼神在錦素和嫡福晉之間來回亂飄,非常不理解嫡福晉此舉為何意。
“我與二位好像沒什麼舊情。”
“怎麼沒有?若不是當年出了那檔子事兒咱們可就以姐妹相稱了。”
錦素的麵容瞬間變得冷峻起來,仿佛被一層寒霜所籠罩。盡管她早已說服自己放下過往的恩怨情仇,選擇釋然和寬容,但當這番話從那個曾經深深傷害過她的人嘴裏說出來時,心中的憤恨之情仍舊如潮水般洶湧澎湃,難以遏製。
“那我多謝二福晉了,若真的和你做了姐妹那現在我也要受圈禁之苦了。”錦素冷笑,特意突出二福晉這幾個字,語氣中滿是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