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藍鳶忽然地抿唇一笑,道:“他哪天不闖點禍啊,就不安生。我哪有那麼多閑工夫替他求情啊。不過,誰替他求情了?”
“還能有誰,自然是阿綃了。”
聞言,她朝瀲綃和錦衣看了看,而後隻是隨意地一句:“那錦衣這回定是沒錯了。”
這話讓慕睿禁不住愣了下,隨後一下笑了起來。
“笑什麼!”鏡藍鳶隻是朝他掃了眼,微揚的嘴角帶著一些嗔怒。
“藍鳶啊,你這偏袒得也太明顯了吧。”慕睿輕笑著調侃了句。
她隻是含笑回道:“阿綃向來懂事,既然她會開口求情,那定是錯不在錦衣了。而且,這竹畫本就是死物,難不成你想為了這麼件死物重責錦衣嗎?”
“你們啊,道理一個比一個多,一個比一個理直氣壯。”慕睿似乎有些啼笑皆非的感慨了,轉而看向一旁的渝妃,“渝妃自己來說吧,這竹畫本就是你的。”
慕睿把這決定權推到了渝妃那,但哪怕是稍有些眼力的,也能看出來,他早就不打算追究此事了。渝妃並不笨,自然知道做這個順水人情。
“臣妾早就說了嘛,這隻是小事而已,如今連皇後都驚動了,反倒是我的不是了!”帶著幾分抱怨幾分笑意,半真半假地這麼道了句。
原先鏡藍鳶進來的時候,渝妃便向她行了禮,但當時藍鳶隻是朝她隨意瞥了眼。而此時,她才朝渝妃微一頷首。
從一開始,無論是笑顏還是嗔怒,鏡藍鳶都始終透著一息沉靜。無法想象,這後宮之中居然有人能如此地安然靜謐。其實,當初瀲綃聽那兩個嬤嬤說皇後心性太過溫和仁厚時,她曾經懷疑過,但後來漸漸信了。同時,也明白,溫和仁厚,並不代表愚笨。
這個安靜的女子,自有她的聰慧與堅強。
鏡藍鳶,她背後的鏡家是手握重兵的將帥名門,當年隨太祖皇帝南征北戰,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或許是不想沾染那些紛爭吧,一直以來,鏡家從未出過文臣,也未有鏡家女子入宮的前例,他們一直都是安靜地守衛在邊陲疆域,鮮少理會那些朝堂紛亂,拉不攏,也動不得。
而鏡藍鳶當初入宮,鏡家其實是反對的。不過,慕睿在十歲以後,一直是住在鏡家的,六年之後才返回宮中。至於這內裏緣故,又是另一番曲折了。慕睿與鏡家姐妹,鏡藍鳶和鏡青鸞,可以算是青梅竹馬,所以,既然兩人都是做了那樣的選擇,後來鏡家人也不再堅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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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臣妾忽然在想,這守衛也太鬆懈了,殿下居然能如此輕而易舉地取了竹畫。”
這也是瀲綃之前就在疑惑的問題。本打算回去之後問問錦衣的,沒想到渝妃倒先問出來了。不管是否是她安排的,此時提出這一點,會牽涉到的人,隻能是容則。
慕睿聞言,卻是忽然地笑了起來,而且,笑裏竟帶著分明的自豪。
“這得怪容則了!”按理,這確實可以說是容則這侍衛統領的責任,但看慕睿的表情,這話的意思顯然不是表麵理解的那樣。
渝妃有些不明所以地笑了笑。
而瀲綃不明白卻是,容則是什麼時候得罪渝妃的。
“確實是臣的錯。”容則站了出來,微微一躬身,臉上依舊是一片淡漠,“是臣教了殿下一點輕功,殿下資質很好,宮裏的侍衛也未必能發現行蹤。”
“那是你這個師傅厲害!你容則的輕功可是天下一絕啊,不過沒想到,你居然肯教給錦衣。”
容則隻是淺淺地動了動嘴角,帶著幾分淡然幾分矜傲。
慕睿為什麼會讓容則這樣的人留在宮裏,而且委以重任,這是瀲綃一直想不明白的。容則該是屬於江湖的,不受世俗的羈絆,仗劍江湖逍遙而行。而慕睿又怎會信任這樣一個依舊未褪盡那分高傲的男子呢?
也許,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此時的瀲綃,無心去探究那些往事,她隻是扯了扯錦衣的袖子,朝他遞了個眼色過去。
錦衣稍稍怔了下,立刻心領神會,展顏一笑,朝容則躬身一禮,恭敬地喚了聲:“師傅!”整個皇宮裏,武功最好的人便是容則了,既然慕睿開口了,容則又沒反對,這師傅哪有錯過的理啊。
此時皇後也是微微一笑,帶著幾分欣然。
而容則隻是輕輕一頷首,目光卻是朝瀲綃晃了眼。
瀲綃察覺時,疑惑地朝他看了看,眼底一片清澈。
很小的時候,她就已經學會如何扮演一個單純天真的孩子了。
初到這個世界時,不願哭不願笑,隻是沉在自己的世界裏。可如今,早已經明白,在這爾虞我詐的皇宮之中,那樣便利而完美的偽裝,不善加利用實在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