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此事無需再議。瀲綃說得對,錦衣姓慕,是朕與皇後的長子,關於這藍眸一事,休得再提。”慕睿似乎並不願意眾人提及戰鳳公主的事,臉色並不太好看。
但瀲綃仍是有疑惑,為什麼這麼多年來,她從未聽說過戰鳳公主的任何消息。就好象,關於這個人的一切,被刻意埋藏了起來。
當然,麵對此刻情形,瀲綃還不至於糊塗到將此疑問提出來,去觸及慕睿的暗火。
反正,到此地步,瀲綃基本算是滿意的了。剩下的疑問,她會自己想辦法去尋找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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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太子的一事,最後慕睿倒也沒堅持,所以暫時擱置了下來。不過,今天鬧了這一出,恐怕任誰都已經明白,皇帝在立錦衣為太子一事上的態度是如何堅定的了。也或許,他的目的本就隻是在於此而已。
最先離開皇極殿的是皇後鏡藍鳶,臨出門的時候,她朝慕睿輕瞥了眼,意味難明。
瀲綃與錦衣也隨後離開了。
然後,眾大臣也緩緩退了出去,獨獨留下丞相原鴻樓一人。
“怎麼,丞相還有何話要說?”清清泠泠的語氣,慕睿問得漫不經心。
“臣也是反對立大皇子為太子的。”原鴻樓回答得倒是幹脆。
“丞相也有那種狹隘之見嗎?也信那種無稽之談?所謂的異族之說。”慕睿的話裏透著淡淡的諷意。
“臣為何反對,皇上心裏應該清楚的。當年,皇上也已經十歲了,也已經懂得記事了。那一年鏡元帥兵敗漠北,全軍覆沒,無人生還。有傳言說戰鳳公主是徇夫而死的,但那其實隻是一小部分的原因。事實的真相,臣自然是清楚,而皇上也應該是知道的。皇上自幼聰穎過人,當年,不可能猜不到真相的吧?”原鴻樓的語氣十分平淡,可慕睿的手卻是無意識地握緊了龍椅的扶手。
“朕不明白丞相這些話是何意?”但他依舊問得不動聲色。
“皇上是由鏡夫人撫養長大的,恩重如山,所以,當年的事,皇上對鏡夫人存著一份愧疚之心,臣可以理解。可是,這份愧疚是無法與帝王江山相提並論的。立大皇子為太子,以這樣的方式來報答恩情,臣絕不認同。大皇子確實是很好的太子人選,可是,背後的鏡家,始終是個隱患。皇上真的能確定,鏡家當年的那些知情人都能忘記那樁事嗎?包括,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可不是一般的女子,皇上當年能看清楚真相,皇後難道就看不懂嗎?”原鴻樓的話幾乎是寸步不讓,慕睿的臉色也徹底地轉為陰沉,但他始終壓抑著,隻是沉默不語。
而原鴻樓提到的鏡夫人便是皇後鏡藍鳶的母親。當年,皇帝慕睿還在繈褓之中時,先皇後便病逝了。鏡夫人那時候住在宮裏,而且與皇後感情親如姐妹,所以,當時慕睿便教由她養育了。一直到他十歲那年,鏡元帥兵敗漠北,獨子承皇命接下父親的元帥之位,然後,鏡夫人便攜一雙女兒隨夫趕赴邊關。而那時候還是太子的慕睿請求同行,聲稱自願隨軍曆練,當時原鴻樓也以太傅的身份跟隨而去。
“臣言盡於此。”他退了兩步,又說道,“皇上是臣教出來的,臣的這些話,皇上心裏該也是十分清楚的。”
“丞相是不是話太多了點!”慕睿突然的一聲厲喝。
“臣知罪,臣逾矩了。”最後看了眼皇帝,原鴻樓從殿內退了出去。
“哐啷”一聲,是慕睿擲了茶盞,應聲而碎。他似乎隱忍著什麼,卻又怒氣滔天,目光狠厲而漠然。輕輕合上眼,深深地出了一口氣,再睜開眼時,已經是靜如平湖。
隻是,誰也不知道,一牆之隔,兩個小小的人兒早已經呆在了那兒。
他們是去而複返的瀲綃與錦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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瀲綃與錦衣隻是互相看了眼,誰也沒有說話,也不敢動。
以慕睿的心智,不難猜到,皇後會知道他們的談話內容,八成是他們偷聽的緣故。不過,他大概不會想到,他們居然會去而複返吧。
看到那個狂怒的慕睿時,瀲綃唯一感到慶幸的是,他的武功沒有如容則那般已臻化境,不會察覺到他們的氣息。記憶中的慕睿,從來都是溫文爾雅的,何曾見過這般陰狠冷厲的神情。無法想象,若是他發現他們一直在偷看,會有何反應。
那一瞬間,瀲綃忽然地明白,一直以來,他們太過依賴這個父皇的寵愛了。也許,是時候開始積蓄起屬於自己的力量了。
一直到慕睿離開了皇極殿,瀲綃與錦衣才走出了側殿。
一路上,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各自思緒萬千。
“姐姐。”錦衣突然出聲,“姐姐想要錦兒做這個太子嗎?”錦衣的目光很平靜,神色也十分淡然,感覺像是在問一個完全與己無關的問題。
瀲綃並沒有立刻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