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家主之爭(2 / 2)

可是那時真的是很樂。雖然在鬥嘴,雖然在打架,但是的確是有些與眾不同的氣氛摻雜在裏麵,正是這種些許的樂,成為了黃泉無法原諒自己的枷鎖。沒錯,自己的確是去尋歡作樂了,丟下跛腳行動不便的父親去尋歡作樂了,無視父親的安全去尋歡作樂了。

黃泉心中每一次默念“尋歡作樂”四個字,就越是恨,越是悔。這四個字仿佛是一個無法掙脫的詛咒,令黃泉幾乎無法呼吸。眼淚無聲的流了下來,少女一聲不吭的坐在地上,悲傷卻從她強忍著的嗚咽裏彌漫開去。

諫山遠一看黃泉在哭,反而裝不下去了,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來:“也不是立刻就要趕你走,家傳的寶刀交出來,你回自己的房間,這幾天不要到處亂走,等事情定下來之後你再搬出去吧。”說罷,諫山遠拂袖而去,仿佛給了黃泉天大的憐憫。

黃昏的暮光照進黃泉的房間,染黃了半開的扶桑拉門。初夏的微風輕撫懸在窗前的風鈴,吹進房間撩撥著黃泉瀑布般披散的長發。滿室的熏香芬芳被氣流卷動,劃出淡淡的青色軌跡。

周圍的一切都是靜謐而無言的。唯有少女心如死水,對坐在父親的靈位前,默默地誦經祈禱。這是一方小小的牌位,真正的靈堂已經不容許她再涉足,她隻好用自己的雙手做了這樣一個位置,用來祭奠自己深愛的家人。父親傳給她的最後一件寶物已經被奪走,那仿佛是她與諫山家唯一的聯係,現在她再沒法堅持自己屬於這個古老的家族,她隻是一個被收養的女兒,一個無關緊要的外人。

“嘩啦。”

房間的門被粗魯的拉開,黃泉的表哥諫山明心走了進來。他穿著嶄新的扶桑樣式白色禮服,寬大的袍袖幾乎到了膝蓋,折扣棱角分明,袖口繡著諫山家特有的獅子紋,這是家主才會穿的衣服。看來外廳一整天的爭執終於結束,諫山遠的兒子明心順利成為了新任的家主。

黃泉並不感到意外。畢竟諫山遠本人因為某些不能提及的事情口碑很糟,即使他是直係血親也不可能真的當上家主,那麼他的兒子,不論天賦還是實力都素有美譽的諫山明心成為家主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諫山家雖然曆史悠久,但發跡的時間隻有三代,因此旁支多半沒有成長起來,隻能成為本家的附庸,在家主的選擇上是沒什麼發言權的。

諫山黃泉並不奢望真的以養女的身份主導未來的諫山家,但是她真的很無助,一旦離開了諫山家,天下之大,舉目無親。

“恭喜表哥城為諫山家的主人。”

黃泉眼角的淚痕還沒幹,臉上看不出表情,但應有的禮節並沒有怠慢。她恭敬的給諫山明心行了一個禮。

諫山明心冷哼了一聲。

“你是個外人,就不用多禮了。我來拿回諫山家家傳的寶刀,你放哪了?”諫山明心沒有興趣跟這個被逐出門牆的女人廢話。想想多年來被這女人力壓一頭的鬱悶和晦氣,今天幾乎都出盡了。諫山明心就有些抑製不住嘴角的微笑。

黃泉不甘的捧起寶刀,仿佛那是她生命的重量,諫山遠一把抓過,黃泉感覺她的整個世界都從她的身體裏被剝奪出去了,渾身一軟,幾乎癱在地上。

明心冷冷的看著失魂落魄的黃泉,那眼神仿佛看一隻落魄令人憐憫的小狗。可惜他心中並無憐惜這種情緒,他心中想到的隻有漠視和嘲諷。

“你也有今天。”

明心木然轉身,留下這樣一句話,便拉開門離去,隻留下毫無反應的黃泉獨自一人。

麵對著諫山遼的牌位和自己焚起的香火,黃泉閉著雙眼默默地祈禱。她現在心亂如麻,心中的情感好像洶湧的洪流,有悲傷,有失落,有不安,有恐懼,有依戀,卻唯獨沒有溫暖,沒有希望,沒有方向。那是一股洶湧的波濤在心中澎湃,卻唯獨沒有發泄的出口,隻能憋在黃泉纖細的身軀裏,在那狹小的空間裏肆虐。

她不知道何去何從,未來是未知的恐懼,現在則是難言的煎熬。那些過往了的,不堪回首的過去,一點一點的從心中複蘇。

她以為自己早就忘了。

那是一個冰冷的雨夜,小女孩蜷縮在一麵高高的圍牆下,衣衫襤褸。麵對她的是未知。然而那時的她並不恐懼。因為一個亞麻色頭發,淡紫色雙眸的人為她撐起了一片溫暖的天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