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十二月
“嫌冷?”Black樂了。
Milo用一種“你在想什麼”的眼神白了他一眼,衝指尖呼著熱氣。被迫呼吸冰冷的空氣時她口中冒出白霧。
“零下三十度,還在下雪,這他媽可是亞利桑那。”
早上Albany把他們叫醒時大家都以為是因為聖誕節,結果事實隻是因為南方需要他們而已。
一場暴風雪籠罩了鳳凰城。基金會起初覺得這場暴風雪本身是一種異常,因此仔細做了觀察。通過一種Black肯定搞不懂的衛星掃描係統,他們發現這場暴風雪是由一個人維持的。
一個現實扭曲者。
基金會將其定位至這座城外的郊區。Delta-4的任務是拉起警戒線把這裏隔離起來。現在,Black、Milo、Jaxon、Albany、Brian和Jenkins立在雪地裏等待增援。
“現牛捕手們有消息了嗎?”Albany問新晉的少校。
Jaxon舉起無線電。“隊長們,收到Upsilon-6的信號了嗎?”
“沒有,女士。”
“還沒。”
“沒呢,女士。”
她放下設備,聳聳肩。“上次問的時候他們說還有二十分鍾就到,”
“不出所料。”Albany十分不快。
一陣寒風吹向特工們。Milo打了個寒顫,緊了緊凱夫拉麵罩。
“可能還要更糟。”Jaxon 轉過身,“你們也許會在零下二十度的氣溫中被四尺高的雪困在一架墜毀的直升機裏。”
Albany笑了:“九六年聖誕節,是吧?”
Jaxon點點頭:“我,James和其他幾位特工被派往北達科他處理一場異常病毒爆發,恰好遇到了當地數十年來最猛烈的一場暴風雪。我們的直升機最後墜毀在鄉間某處。”
“在被挖出去之前我和Jax在那個大冰箱裏困了六個小時。”Albany接著說下去,“作為唯二的幸存者,我們不得不擠在一起取暖。”
我賭他倆還挺享受的。
Black轉向Milo。
“咱倆可以像他倆一樣擠一擠。”他提議。
“我寧可凍死。”她答道。Black又笑了。“你怎麼不冷?”
“我是特拉華人。”他指了指自己,答道。“這兒對我來說和熱帶沒兩樣。”
“少校。”一個女聲從無線電中傳來,“Upsilon-6已抵達伽馬檢查點。”
“收到,這就去。”Jaxon回複後看向特工們,“Jenkins、Brian,你們兩個留在這裏守著。其他人,跟著我。”
特工們繞過人行道時遇到一位身著標準Upsilon-6製服的男子,站在一台沒有標誌的黑色貨車旁。
“這兒呢。”他一邊招呼,一邊指著車廂。
Black、Milo、Albany和Jaxon四人走到車邊,向車廂內窺去。車廂中央有張小桌子,三名特工站在旁邊。牆上的顯示器展示著鳳凰城地區的各種地圖。Black注意到其中有一張氣象圖。
三位特工中的兩位著裝與外麵那位相同。剩下的一位,站在中間的,身著白領套裝與黑夾克。
“啊,是D4們來了。請進吧。”穿正裝的特工示意他們進去。
“我是特工Jaxon。”Jaxon敬禮致意,“這支Delta-4小隊的指揮官。”
“了解。”那特工回禮道,“特工Ryan。”
“你們都為我們準備了些什麼?”Albany問道。
“我們已經確定了扭曲者所在的建築。”其中一位Upsilon-6特工答道。他們轉過去,在鍵盤上敲了些什麼,其中一麵顯示器上的畫麵切換為一座房屋的突出鳥瞰圖。
“記錄顯示這裏住著兩個人:34歲的Benedict Leon和他的女兒,6歲的Lora Leon。”屏幕上展示出兩張照片,其中一張屬於一位留著棕色短發和細細一條小胡子的男人,另一張則是一個棕發及肩的小女孩。
“六歲?”Black脫口而出,引得特工們紛紛側目。“抱歉,隻是……隻是我們從沒處理過兒童。我們該怎麼做?記憶刪除然後丟進福利院裏寄養?”
“一般來說,沒問題。”Ryan答道,“但在本次案例中,兒童是現實扭曲者。”
啥?Black本以為扭曲者是那男人。身邊一些特工的表情證明他不是唯一驚訝的人。
“那小孩是扭曲者?”Jaxon問。
“沒錯。”Ryan答。
“也好……”Jaxon打了個寒顫。Black從她的聲音聽出事情其實也沒那麼好。“計劃是?”
“在涉及到異常兒童的情況下,”尚未開口的Upsilon-6特工說道,“我們通常會嚐試哄騙其父母或監護人放棄對其的監護權,將其轉讓給我們。”
“這能奏效?”Milo懷疑地說。
特工聳聳肩:“偶爾。如果那孩子不能控製自己的能力,就更容易些。”
“合作收容總是比強行闖入後暴力獲取目標更可取。”Ryan說道,“因此,Plan A僅由我一人執行。”
“什麼意思?”Black問道。
“我會獨自與這位父親接觸,告訴他我們知道他女兒的現實扭曲能力及其造成的破壞。接著,我會給他一個將女兒交給基金會的機會,如果他同意,我將把女兒帶到這裏,給她注射鎮靜劑,然後將她轉送至一個站點。”
“如果他拒絕呢?”
“你們訴諸武力。”
這計劃已經讓Black感到不適了。收容成年人與異常兒童是兩回事。即使行動十分順利,Lora也很可能再也見不到她的父親。見鬼,他可能會被記憶刪除,忘記自己有個女兒。
但Black有命在身。無論願不願意,那女孩可能是最後一次和家人一起過聖誕節了。
“聽見了嗎,下士?”Albany說。
Black眨眨眼:“嗯?”
Albany搖搖頭:“你,我還有Jax在正門待命,一旦情況不妙就衝進去。U6特工負責房子後身。Milo在附近的屋頂上提供狙擊支援。”
Black點頭回應。
“好了。”Ryan套上一副黑色手套,“行動吧。”
“步槍殺人,手槍製敵。”Black嘟囔著,給手槍換上了裝滿橡膠彈的彈匣。給手槍上膛的工夫,他打量了一下現實扭曲者所在的這幢建築。
它一點也不引人注目。一棟深色小房,隻有一層高,前門連接著門廊。門右側是一大扇窗戶,和整麵牆一般長。窗簾拉著,沒法透過窗子看到裏麵。門另一邊遠些的地方是另一扇大窗,這邊沒有遮擋。
房裏透出溫馨的橘色燈光。Black看到窗裏有一棵大聖誕樹,樹前兩個人影走動著。
“看起來在拆禮物。”Jaxon用望遠鏡看了看。她鬱悶地歎了口氣,放下設備。
“怎麼了,Jax?”Albany問。
“噢,我討厭涉及到小孩的任務。”她說著,仍緊盯著房子。“這不公平。沒有哪個孩子應該被送進一個充滿異常和怪物的世界,更不該被迫去過伴隨他一生的孤獨生活。”
“是啊。”Albany說道,“我同意,但此乃必行之事。”
Jaxon點點頭:“我明白,看看我們旁邊這樣子就知道她需要被收容。但我還是……”
“你也明白把扭曲者稱作人會讓你更難受。”Albany回應。
Jaxon看向他:“James,你知道我沒辦法像你那樣非人化對待他們。我明白你那樣做的理由,我甚至嫉妒你能那樣做的能力,但我做不到。一個女孩,無論她有怎樣的異常性質,她對我來說就還是一個女孩。” 她將目光移回房子,“我會做該做的事,但這並不意味著我會喜歡上這項職責。”
沉默籠罩在特工們身邊,空餘寒風穿過街巷的噪音。積雪(相對而言)還不算太多,到不了一寸半。
“準備好了嗎?”
Black回過頭,看到Ryan向他們走來,在步道上留下腳印。
“你去哪兒了?”Albany問。
“確認我的小隊就位。你們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準備好了嗎?”
“準備就緒。”Jaxon答道。
“特工Milo,你呢?”Ryan指了指自己耳邊,“準備好獵捕你的第一個現實扭曲者了嗎?”
“隻管下令。”
“很好,如果一切順利你們一個手指都不用動。除非我直接下令,你們隻需保持待命,明白?”
“是,長官。”Black說道。
“好。”
Ryan轉身向街對麵走去,西裝開衩在風中擺動。
“所以他就這麼,呃,大搖大擺地進去?”Black說。
Jaxon看向他:“走進扭曲者家裏,問它願不願意被基金會收容,聽起來像自殺對吧?”
“像。”Black答道,“我覺得肯定有比這麼幹更好的辦法。”
“如果扭曲者是那父親,我們也許會采取更強硬的措施。”Albany說道,“但既然異常的是女兒,我們可以賭父親能夠安撫它。就像Ryan在車上說的那樣,如果我們能讓Benedict配合地把它交給我們,那就沒必要冒著生命危險引起衝突。”
“但如果最後情況還是演變成暴力衝突,Ryan將麵臨巨大的危險。他在現實扭曲者家裏,就帶了個小破手槍。”
“如果Ryan沒有這個能力,他爬不到這個位置。”Jaxon說道,“對他來說隻是冒險而已。”
“更像在賭博。”Black反駁,“我不喜歡拿命做賭注的上級……無意冒犯。”
“沒人在意。”Jaxon和Albany異口同聲。
“Ryan賭的命是他自己的。”Jaxon接著說,“如果我們帶著槍和設備一起進去,情況會更危險。我對付過現實扭曲者,他們有本事讓情況瞬間變得極其惡劣。如果出事了,我為Ryan的獻身精神鼓掌。”她看向房子,“不過你有一點百分百正確:他麵臨著巨大的風險。”
Black歎了口氣,白霧從他口中呼出。Ryan已到門廊下,站在門前。他停下腳步,整理了一下衣服,敲門。
左邊窗子裏的動靜停下來,一個人影立起來,隨後消失不見。幾秒鍾後,門開了一條縫,Benedict幾乎是把門當做掩體地擋在身前。
“有什麼事嗎?”Benedict的聲音落入Ryan身上的隱秘麥克風中。
“嗯。”Ryan說道,“我是鳳凰城警署的Zachery Ryan。”
“噢。”Benedict直起身子回應道,“您想做什麼?”
“我想談談現在的天氣,還有你的女兒。”
即使是遠處的Black也能看到Benedict麵上的血色飛快地流逝。
“抱——抱——抱——抱歉?”他結結巴巴地說,“我女兒和天氣能有什麼關係?”
“我可沒說有關係,隻是恰好想談這兩件事而已。不過,你會這麼想,說明你也知道,這種天氣形成的原因不隻是七台瞎掰的那些東西。”
通過麥克風,Black能聽到Benedict的呼吸加速。“你——你要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