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學會了黑石油的狂妄（六）少賤能鄙事
古人雲：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也許是我剛剛參加工作，一隻腳踏入社會，一隻腳還沉浸在校園中，人生的價值觀、世界觀還沒有形成就跟上了壞蛋這樣的師傅，是他的刁鑽、頑皮誘導了我殘存的童心，還是自己對少年時代無憂無慮的眷顧過於深切，總之我在鑽井隊前幾年的思想幼稚的可悲，行為離奇的可恥。但當時的我卻渾然不覺，反倒覺得新鮮刺激，並樂此不疲的跟著壞蛋師傅虛度日月，直到曆經風險，有所感悟後才逐漸淡出。
最驚險的一次經曆是在甘肅南梁，是為了把井隊駐地所在那個村的村長家裏養的一條凶狠彪悍的大狼狗變成我壞蛋師傅的下酒菜，那是一個秋雨綿綿的夜晚。
村長家的大狼狗高大威猛，壞蛋師傅曾教唆善通狗性的啄木鳥，帶著隊上養的牧羊犬阿黃和村長家的大狼狗咬過一仗，結果“千般恩愛寵於一身”的阿黃有負厚望，大敗而逃，氣得啄木鳥破口大罵，操了阿黃的N次八代祖宗，餓了阿黃三天才算解氣。
抱著為阿黃血洗仇恨的心態，啄木鳥師傅義無反顧的加入到了我壞蛋師傅組織的獵狗行列。那一夜，壞蛋師傅、野貓、唐迷糊、白蘿卜、鴨子、李勝、劉勇等，我們一行八人，手持鐵鍬、鋼管、繩索、蛇皮袋子、剔了肉的豬骨頭。在夜幕掩護下逐漸靠近了村長家，壞蛋師傅還沿途順手牽羊的襲擊了一家農舍的雞窩，手伸進雞窩一把將雞抓住，動作嫻熟地將雞頭一擰往雞翅膀下麵一別，然後就把雞裝進蛇皮袋子讓我背著，整個過程迅速、簡單、幹淨利落，顯示出良好的技術含量。如果不是野貓催促，壞蛋師傅還可以從容不迫的多抓幾隻。就在啄木鳥師傅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把村長家的大狼狗引誘出來，壞蛋師傅扔過骨頭做誘餌，眼看著大狼狗把頭伸進繩索圈套，野貓收緊繩索，牢牢的套定了大狼狗，我們幾個手持鐵鍬、鋼管正準備撲上去予以徹底結束戰鬥的時候，就聽到一聲呐喊，十幾條彪形大漢從各個角落向我們凶狠地撲過來。俗話說：“強賊怕弱主”，此刻我們如同淮海戰役裏被解放軍包圍了的國民黨士兵，兩眼一抹黑，地形地形不熟悉，究竟外麵有多少追兵不熟悉，真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本能的怯弱是我丟了那個裝雞的蛇皮袋子，就如同受驚的雞一樣從村長家圍牆的缺口奔出去，一頭紮進玉米地裏狂奔，從平地跑到了山頂。我在玉米地裏狂奔的時候，玉米地外人聲鼎沸，就象是一個抓捕隊伍一樣跟我如影隨形，直到我跑到第二個山頂才徹底擺脫。回頭再看，我身後竟然空無一人，這使我愈加害怕，連忙馬不停蹄的往井隊駐地趕，等我上氣不接下氣地推開宿舍的門，野貓、唐迷糊、李勝、啄木鳥凡是參加獵狗活動的人員一個不少，人家都早早地返回了駐地。壞蛋師傅見我進來，先是一愣，隨即和大家一起指著我哈哈大笑，邊說他正擔心我呢，邊把我拉到了野營房門口的鏡子前麵。我對著鏡子一看，連我自己都不認識我自己。鏡子裏的我，脖子和臉已經被玉米葉子割劃的鮮血淋漓，傷痕無數，身上因為跌倒了無數次，衣服已經被稀泥糊得如同從頭到腳灌了泥漿。看著鏡子裏自己泥猴一般的猥瑣樣子，一股怒火突然從丹田直衝胸口。“呯”的一聲，我一拳打在鏡子上，轉過身，不顧玻璃劃破手指的疼痛，指著我師傅壞蛋破口大罵：“哼，老子再也不跟著你幹這號子缺德扒黃的破事”！壞蛋師傅一臉驚愕，隨即和其他師傅一樣灰溜溜的溜出了我的宿舍。
現在想起年少時期的無知，真是無顏見江東父老，其實我遠遠不必埋怨壞蛋師傅丟下我獨自逃串，我自己在逃跑的時候又何曾顧及過我的師傅和我的兄弟。人在危難之際，完全靠的是動物的本能，這種本能甚至無需經過大腦的思考而完全是一種很自然的，下意識的反映。姑且不論偷雞摸狗有多麼的卑鄙無恥，用我壞蛋師傅的話說，人在那個階段就會犯那個階段的錯誤，這和小孩子永遠不會犯強奸罪，八十歲老頭不會再偷情一樣，孔子尚“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更況我輩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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