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槿語風華(2 / 2)

終於,整個屋子隻剩阿鸞一人,巨大的恐懼與不安似洪水般席卷而來,昔日她與阿旭曾到過花樓,自然明白成了這裏的姑娘意味著什麼。她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事情還未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不試試怎麼知道有沒有機會?現下第一要緊事是將傷養好,或許,公子很快就會來救她了。

接下來的日子,阿鸞謹遵醫囑,認真調理身體,這期間除了子苒偶爾來探望,並沒有人來打擾,不出半個月,她便已痊愈,但仍舊裝出一副病弱的模樣。也不知這槿語風華密製的舒痕霜用了什麼金貴的藥材,她落崖之前受的刀傷竟連一絲疤痕也未留下。

養傷之餘,阿鸞偶爾也會借著活動筋骨外出走走,狀似漫無目的地散步,實則暗暗記下了所有有可能的出逃之路,隻待一個合適的時機。

槿語風華乃淮城第一大花樓,行事做派自與旁的花樓不同,王秋娘素來愛辦一些雅宴,每年於重陽節之後舉行的秋水宴更是重中之重,她早於半月前就下了帖子,遍邀常臨此處的客人來參宴,其中不乏達官貴人。聽說這日是槿語風華最忙的日子,阿鸞覺得這正是最好的出逃時機。

月上中天,秋水閣流光飛舞,正是宴飲最酣時。突然有人敲了敲阿鸞的房門,阿鸞一驚,卻聽外麵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玉兒姑娘,子苒姑娘聽說你身上不舒服,特差我來問候一聲。”王秋娘道阿鸞“冰肌玉骨”,給她取名為“玉兒”。

見是子苒身邊的琴兒,阿鸞懸著的心頓時一鬆,她打開門淺笑道:“我隻是頭有些暈,休息片刻就好了,琴姐姐去告訴子苒姐姐一聲,讓她不用擔心。”

琴兒道:“姑娘既然身子不舒服,便留下好好休息,琴兒就不打擾了。”

阿鸞點頭答應,慶幸一早便往唇上抹了脂粉,應是一副病弱模樣。見琴兒走遠,她迅速將自己打扮成樓中婢子的模樣,悄悄溜了出去。

流光宴在槿語風華的湖心樓閣——秋水閣舉辦,秋水閣坐落於槿語風華正中央,四周碧水環繞,唯有一座玉石白橋可與岸上通得往來。夜幕降臨,繁星點點,皓月當空,湖麵上載著樂工的竹筏自幽處不緊不慢地劃來,絲竹之聲便從水麵傳到閣中宴飲之人的耳中,別有一番空澈純淨之美。閣中人聽曲、品肴、飲酒、作詩,不時有樓中姑娘從席間起身,至殿中翩然而舞,閣中桂酒飄香,舞袖飄拂,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阿鸞特地繞開了秋水閣,自一條幽僻之路往西邊小門而去,聽著耳邊的絲竹之聲漸遠,一路上也並未遇見什麼人,心上漸漸浮上一絲欣喜,可總算要離開這裏了!

越走越遠,周邊也越來越安靜,正當阿鸞即將行至西小門時,卻見到了一個熟悉的麵孔,不禁頓在原處。

月光下,那人一襲淡綠色煙錦裙襯得她尤為清麗,竟是子苒。她麵上半分驚訝也無,好似一直便在此地候著阿鸞。

“你果然來了。”

阿鸞暗歎一聲流年不利,麵上卻笑道:“子苒姐姐,好巧!你也正好來這裏散步嗎?”

子苒的臉上往常總掛著溫婉的笑意,此時卻麵色嚴肅:“我早知你一定不會甘心留下,這些日子更是一直在打探出逃之路,之所以按兵不動,必是在尋找一個恰當的時機,而今日秋水宴,恰恰是你認為的好時機。”

聽她將自己所思所做之事一一道來,阿鸞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

子苒繼續道:“你自詡聰明,但你能想到的,難道別人就想不到?今日想逃的人並不隻你一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紫霜現在應該不死也已經是個廢人了!”

阿鸞心中一驚,“怎會?”

子苒冷笑一聲,淡漠道:“你以為王秋娘掌管槿語風華十餘年靠得是什麼手段?今日人多混雜,看似守備不嚴,實則每一個出口都有人嚴加看守,紫霜便是半個時辰前在東小門被抓住的。樓中有規定,私自出逃者,杖責一百。”

阿鸞渾身發冷地定在原地,久久說不出話來,最後如同傀儡一般被子苒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