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餐廳裏,方德一家人圍坐在桌前吃早餐,方德、方忠玉、方孝玉和苗翠花都吃得津津有味,隻有方世玉看起來有些無精打采,時不時還打個哈欠。
方德喝了口粥,點了點頭,露出了笑容:“好久沒吃到這麼可口的粥了。忠玉、孝玉,你們多吃點。這些年來你們跟在我身邊學做生意,也吃了不少苦,難得回家一趟,就好好享受享受在家的滋味吧。”
忠玉、孝玉:“是!爹。”
方德轉而看向方世玉,一臉疑惑:“世玉呀,你今天是怎麼了?平時就你的話最多。我聽說你可是出了名的‘一言九鼎’,別人一句話沒說完,你就有九句等著呢。”
方世玉無精打采:“德爺,我天快亮才睡的,剛看見周公的屁股就被您叫起來吃早飯,哪有力氣頂您呀。就算我是銅皮鐵骨,也會變得軟趴趴的啦。”方世玉說完打了個哈欠,幹脆趴在了桌子上。
方德搖了搖頭:“好了好了,吃完飯你再去睡個回籠覺好了。”
方世玉突然來了精神:“是!德爺。”方世玉說完快速地喝完了碗裏的粥,然後起身:“我吃好了德爺,你們慢慢吃,世玉回去睡覺了。”方世玉說完轉身就跑開了。
方德看著方世玉的背影,歎了口氣:“唉……世玉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呀。”苗翠花尷尬地賠了個笑臉,然後也看向方世玉離開的方向,喃喃自語:“這個臭小子搞什麼鬼呀?一定有古怪。”
萬府門前張燈結彩,大門兩邊站著鼓樂隊吹奏著喜樂,鞭炮聲震耳欲聾,氣氛歡快而喜慶,好不熱鬧。萬全財穿著一身紅色新郎裝,胸前掛著大紅花,滿臉堆笑著和萬德福站在門口迎接前來的賓客,賓客們一邊說著諸如“恭喜”之類的吉祥話,一邊送上賀禮。
萬家祠堂裏,萬德福一臉喜慶地坐在太師椅上,身邊站著塗脂抹粉的幾個姨太太,她們的身後放著萬家的祖宗牌位和供桌,供桌上點著兩根粗大的“囍”字紅蠟,中間的香爐裏燃著檀香。
萬管家跑了過來,大聲高喊:“吉!時!到!”萬管家話音剛落,鞭炮鑼鼓齊鳴,賓客們鼓掌叫好,萬全財得意洋洋地走了出來,手裏牽著一條紅綢緞,綢緞的另一頭捆著新娘的雙手。賓客們看見這樣的場景,開始交頭接耳地小聲議論起來。
賓客甲:“這樣帶新娘的我還是頭一遭看見。這,這也……”
賓客乙:“噓,小聲點,要是讓萬家人聽見了,咱們可有苦頭吃了。”
萬全財把新娘子帶到了萬德福麵前,萬德福點了點頭,抬起雙手,鑼鼓聲頓時停了下來。萬德福站了起來,向前走了幾步,對著眾位賓客拱了拱手說道:“感謝各位親朋好友來參加小兒的喜禮,請各位稍作休憩,待會兒希望大家舉杯暢飲,不醉不歸。”
賓客們頓時鼓掌叫好。萬德福笑著抬了抬手,賓客們立刻收了聲。
“不過在喝酒之前,我得先一一對應地宣讀一下所有賓客的名單以及其相應所送的賀禮,這禮尚往來的道理大家都應該懂的,如果有人拿我萬德福當傻子……哼哼。”萬德福剛說完,兩邊就跑出來兩隊家丁,每個人手中都拿著粗木棒,帶隊的則是萬家的武教頭巴圖。與此同時,大門也被緊緊關了起來,一群家丁同樣拿著木棒在大門口守著,氣勢洶洶。
眾賓客被嚇得慌亂起來,他們心裏都沒底,不知道到底怎樣的賀禮才算得上“不拿萬德福當傻子”。
萬管家拿著一個小本子跑到了萬德福麵前:“老爺。”萬德福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走回到座位前坐下,喝了一口茶,眯著眼看向眾賓客。
萬管家清了清嗓子:“咳……王道全,賀禮綢緞1匹,白銀500兩。”萬管家念到這兒,停了一下,抬頭看了看眾賓客。王道全顫顫巍巍地抬起了手,驚恐地看向萬德福。萬管家:“王老爺請偏廳休息。”王道全舒了一口氣,微笑著朝萬德福拱了拱手,轉身走向偏廳。
萬管家繼續念:“吳福山,賀禮白銀100兩。”萬管家說完看向眾賓客,吳福山顫顫巍巍地舉起了手,這時候家丁一擁而上,對著吳福山舉棒就打。吳福山滿地打滾,大聲求饒。眾賓客看得目瞪口呆。
站在一邊的富少爺譏笑道:“呸!活該!窮酸鬼也趕來攀富貴,打啊!給我用力打,哈哈哈哈!”突然,不知是誰猛踹了富少爺屁股一腳,富少爺一聲大叫摔趴在地上,氣憤地看向人群:“哎喲喲,哎喲,誰踢我?”
方世玉臥室的床上鋪著被子,看起來方世玉好像還在睡覺。房門被輕輕推開,苗翠花走了進來,輕手輕腳地走到了床邊坐下:“小玉,快起來吧,別裝了。你是不是又想到什麼歪點子了?你騙得了德爺騙不了我阿花。”但方世玉沒有一點反應。
苗翠花猛一掀被子,發現被子下麵塞著幾個枕頭,方世玉根本就不在。苗翠花驚愕:“完了!這個臭小子一定又跑出去捅什麼婁子去了!世玉呀世玉,你要把娘給急死啊!”苗翠花說完起身在房間裏來回踱步思考,突然,苗翠花停了下來:“不會吧,難道他……”
萬管家在祠堂前繼續宣讀著賓客的名單和所送賀禮,此時賓客人數已少了近半。萬管家繼續念:“方……”念到這裏,萬管家突然表情驚愕,瞪大了眼睛轉頭看向萬德福。萬德福皺著眉頭看著萬管家:“怎麼了?念啊你!”
萬管家一臉的為難:“老爺,這……這沒法念呀。”萬全財上前一把從萬管家手裏拿過名冊,瞪了萬管家一眼:“蠢貨!連字都認不全!”說完拿起名冊大聲念了起來:“方家老子……”念完以後,萬全財才發現上了當,羞憤地滿臉通紅,眾賓客捂著嘴偷笑起來,有幾個家丁也低著頭偷笑起來。萬德福一拍椅子扶手,憤怒地站了起來,跑到萬全財身邊,一把拿過名冊看了看,然後用力地將名冊摔到地上,一腳踩了上去,大叫:“是誰這麼大膽!給我滾出來!”
方世玉一下從人群中跳了出來,落到萬德福父子麵前,擺了個帥氣的PSOE:“我就是你方家老子!方!世!玉!”富少爺帶著家丁跑到了萬德福父子身邊,一臉不爽地看向方世玉:“叔叔,他就是那個到處惹是生非的方世玉,昨天還搶了我100兩銀子呢!你要給我做主呀。”
方世玉不屑地指了指富少爺,然後挑釁地捏了捏拳頭。富少爺嚇得躲到了萬德福身後:“叔叔你看,他還恐嚇我!他完全沒把你放在眼裏呀!”
萬德福看了看方世玉,冷笑了兩下:“你就是方世玉?”方世玉雙手叉在胸前,一臉的傲氣。萬德福:“你爹方德就養出你這麼個玩意兒啊,難怪他隻能跑到外地去做生意,哈哈哈。”眾家丁和富少爺、萬全財也跟著哄笑起來。
方世玉冷笑兩聲後,一個飛身來到新娘子麵前掀開了紅蓋頭,露出了方大同滑稽可笑的臉。方大同叫道:“少爺,你可來了,都悶死我了。”方世玉摸了摸方大同的頭:“咦?大同,你這樣可比原來好看多了呀!”萬德福、萬全財和富少爺看著眼前的情景,全都傻了眼。方世玉轉頭看向萬德福父子,故作驚愕:“哎呀!看不出來呀姓萬的,你們家可真是男女通吃啊!”眾賓客一下子哄笑了起來。萬德福氣得全身發抖,臉色發紫。
“怎麼?生氣啦!要是我有這麼個狗兒子,早就找塊凍豆腐一頭撞死算了!既然你沒空,就讓我方世玉來替你好好管教管教咯!”方世玉說完衝向了萬全財。
萬德福大叫:“來人啊!給我上!往死裏打!”眾家丁一擁而上,衝向方世玉,方大同擔心地看向方世玉:“少爺!小心啊!”方世玉輕鬆一笑:“管好你自己吧!”
一場混戰後,眾家丁便被方世玉輕輕鬆鬆地打趴在地。方世玉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家丁,然後一邊捏著手骨,一邊轉了轉脖子,微笑著走向萬德福父子和富少爺:“好了,熱身運動結束。怎麼樣?商量好了沒?你們誰先上?還是一起上?啊?嘿嘿。”
萬德福父子和富少爺驚恐地連連往後退去。萬德福大叫:“巴圖!你死到哪裏去啦?”
“巴圖在!”巴圖大叫著,跳到了方世玉麵前。巴圖站著方世玉麵前,高出了整整一個頭。看著巴圖健壯的臂膀,抖動著的胸肌,油亮油亮的光頭和那雙凶神惡煞的眼睛,方世玉往後一跳,故作驚訝:“哇!你的胸比阿花的還大哦!讓你做男人真是可惜了,是吧?大同?”
方大同此時已躲在一張桌子下麵,看著方世玉連連點頭。巴圖瞪著雙眼,憤怒地衝向方世玉。萬德福父子和富少爺異口同聲大叫:“打死他!”
有間酒樓裏,陳有間和夥計正在招待客人,苗翠花從外麵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看了看四周,問道:“世玉來過沒有?”陳有間搖了搖頭:“沒有啊。怎麼?方少爺又不見了?”苗翠花點了點頭:“是呀,這個臭小子又不知道跑到哪兒胡鬧去了。”
突然,苗翠花一拍腦袋:“完了完了,萬德福家,這婁子可就捅大了!”苗翠花說完轉身跑出了有間酒樓。
此刻,在萬家祠堂裏,巴圖把方世玉高高舉起,用力往地上一扔。萬德福父子和富少爺連連叫好,富少爺更是鼓起掌來:“哈哈哈!方世玉!你也有今天!巴圖,打死他!”桌子下的方大同連忙捂著眼睛不敢看。
方世玉順勢就地一個翻身,然後站了起來,撣了撣身上的土,一隻手背在身後悄悄捶打著被巴圖捏痛的腰椎,臉上卻故作輕鬆地看向巴圖:“沒看出來你這個大塊頭還有兩下子嘛。不過力道還不夠,不過癮。是不是萬老頭太小氣了,沒給你吃過飽飯呀。要不你來我們方家好了,我保證你吃得比旺財還好!怎麼樣?”
富少爺大叫:“別聽他的巴圖!旺財是他養的狗!”巴圖一聽,憤怒地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胸,衝向方世玉。
“哇!猩猩王發火了哎!有的玩咯!”方世玉與巴圖對戰了一陣,總是被巴圖抓住腰帶摔到一邊,但憑借著敏捷的身手而沒有被摔到要害。眾賓客此時也趁亂打開了大門,擁擠著往外逃跑,苗翠花此時從外麵跑了進來,正好看見方世玉和巴圖對戰,大叫道:“小玉別怕!阿花來了!”
方大同驚喜:“夫人!”苗翠花說完飛身來到了方世玉身邊。方世玉一臉調皮:“咦?阿花?你怎麼來了?啊!你慘了你慘了!被德爺知道一定會休了你的。”苗翠花揮了揮手:“我才管不了這些。總之有人欺負我的小玉就不行。”方世玉故作撒嬌狀,把頭靠在苗翠花肩頭:“嗯……還是阿花你疼我。”苗翠花拍了拍方世玉的腦袋:“乖啦乖啦!”
巴圖怒吼道:“喂!你們兩個惡心完了沒啊?”巴圖說完,再次猛地衝向方世玉。苗翠花大叫:“小心,世玉!”
“看見了!”方世玉說完再次和巴圖對戰,但是漸漸處於下風。苗翠花看著巴圖和方世玉對戰的招式和身法,喃喃自語:“摔跤?”
幾個回合後,方世玉竟然落敗,苗翠花趕緊跑到了方世玉身邊,小聲地說:“這個猩猩王用的是摔跤技。”方世玉疑惑:“摔跤?什麼玩意兒?”苗翠花:“是滿人的玩意兒。這麼說吧,摔跤是一種近身搏擊之術,你看,這個猩猩王的主要力量在下盤,而主要的攻擊武器就是他的雙手。所以首先你不能被他近身,不能被他抓住你的腰帶。然後嘛……隨便你發揮咯。”
方世玉用力點了點頭:“世玉明白!”
苗翠花用力一推方世玉:“知道了就再出去打!”方世玉順勢一個飛身來到了巴圖麵前,經過苗翠花的指導,幾個回合後,方世玉終於打倒了巴圖。方世玉以勝利者的姿勢高高舉起一隻手,一臉得意:“各位觀眾!方!世!玉!”苗翠花和方大同一邊鼓掌,一邊叫好。
方世玉看了看他們,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然後轉頭看向萬德福父子和富少爺,卻發現他們早已經不在了。就在這時候,萬德福帶著一個官差和一隊清兵出現在大門口。萬德福用手一指方世玉,滿臉的憤怒:“就是他!”
官差看了看方世玉,表情嚴肅地一揮手:“全部給我抓起來帶回衙門!”眾清兵道:“是!”說完湧向方世玉。方世玉看了看苗翠花,聳了聳肩膀。苗翠花和方大同也一臉的無奈。
方德很快得知了此事,無奈,隻好帶著一個錦盒來到衙門,低聲下氣地求了遲大人老半天,才被允許將方世玉母子保釋。
方家祠堂裏,方德背著雙手,站著祖宗牌位前,方世玉跪在他身後,身邊站著苗翠花。方德轉過身來看向方世玉:“世玉,你現在也大了,世麵見得也不少了,爹想管你也是力不從心了。算了算了,我看我們父子……”
方世玉驚愕,跪著挪到了方德麵前:“爹!你不會玩兒這麼絕吧?你要打要罵世玉都認,就算是讓我在祖宗麵前跪一輩子都沒問題,可是千萬不要玩斷絕父子關係這招呀,很傷感情的,爹!”
“我問你,你真的能在祖宗麵前跪一輩子嗎?”方德道。
方世玉愣了一下:“不是吧?真的要跪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