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劍中機關(3)(1 / 3)

“當初幸虧聽了許先生你一席話,吳某才有今日。”吳鬱文拿起一管鋼筆簽發了手令,遞給他。

許一城沒心思跟他寒暄,一把扯過手令就要走。吳鬱文眯起眼睛,看向旁邊的牆壁,卻說了一句無關的話:“歐陽這件案子,我們警察廳正在準備錦旗,感謝孫軍長剿匪有功,幫我們破了陳年積案。”他話剛說完,許一城已經匆匆離去。吳鬱文聳聳肩,自言自語道:“我可是提醒過你了啊。”他縮縮手腕,把一串璀璨奪目的朝珠藏回到袖子裏去。

許一城拿著吳鬱文的手令,心急火燎地又往西郊刑場趕。吳鬱文人情送到底,還特意調派了一輛車送他們去。在半路上,海蘭珠終於逮著機會發問,於是許一城把關於九龍寶劍的推斷說給她聽。海蘭珠問你怎麼保證歐陽掌櫃知道九龍寶劍的秘密?就算他知道,一個將死之人,你怎麼讓他開口說出來?難道你還想憑一己之力去免除他的死罪嗎?

這些問題許一城一個也答不上來,隻是說車到山前必有路。海蘭珠看他眼神堅毅,知道怎麼勸也是沒用的,隻得幽幽一歎。

西郊刑場遠在留霞峪附近,離長辛店不遠,在一片山腳下的荒地上。車子趕到時,距離行刑隻有一小時。犯人已經被關在了刑場旁邊的小土屋裏。行刑隊在檢查槍械,附近還有不少聞訊跑來圍觀的老百姓,慈德女校和德國大使館都派了代表過來,要親眼看著這些凶徒伏法。

許一城下了車,交代海蘭珠在車上等他,憑著吳鬱文的手令,一路連過數道關卡,終於在小土屋裏再次見到了歐陽掌櫃。歐陽掌櫃整個人看上去頹唐不堪,瘦了好幾圈,眉宇之間籠罩著一團晦暗之氣。他沒想到來的人居然是許一城,瞪大了眼睛,神情卻略顯木然。

“許先生,沒想到最終給我送行的人,居然是你。”歐陽掌櫃發出感慨。

“歐陽掌櫃,別來無恙?”

歐陽掌櫃居然還笑得出來:“無恙,無恙。我如今可是警察廳的香餑餑,幾十件陳年積案,他們全在我身上破了,可不得對我好點?——你怎麼會來這裏?”他的神態淡然,完全不像是將死之人。

許一城盯著他:“我來這裏,希望你幫我一個忙。”

歐陽掌櫃噗嗤一聲樂了:“再過半個時辰我就要挨槍子兒了,還能幫你什麼忙?再說了,我落到今天這境地,全是你的錯,我為何要幫一個仇人?”

許一城道:“你錯了,你落到今日田地,是你自己選錯了路。多行不義必自斃,就算沒我,早晚你也會遭報應的。當年歐陽先生何等驚才絕豔,為何到你這一代,卻淪為強盜土匪?”歐陽掌櫃眉毛一抖:“你這可不是求人的態度啊。”

“我若甜言蜜語,掌櫃的你也不會信,不妨實話直說。”

歐陽掌櫃大笑:“好吧好吧,許先生你果然是個有意思的人。其實我打從入夥那一天起,就知道早晚會有這個下場。自己的路,自己選的,沒什麼可抱怨的,總算走到頭了。”他轉頭看向窗外,不見悲傷,隻有解脫的快意。

許一城道:“可我知道,你對祖上榮光,看得還是很重。不然也不會一見海底針,就要替先祖把人情還給五脈。”歐陽掌櫃擺手道:“我無後,歐陽家到我這裏就算是斷絕了。你也不必恭維我,什麼事你直說吧。我好歹留下個善緣,省得下去被先祖罵。”

許一城把九龍寶劍拿出來,旁邊衛兵一看有兵器,緊張得趕緊抬起槍來。歐陽掌櫃淡淡看了他一眼,像訓斥學徒一樣訓道:“這是禮器,又不是真的兵刃,用不著緊張。”

“九龍寶劍,上有四合如意破雲紋,應該出自你家先祖之手。我想知道,裏麵是否暗藏玄機?”

歐陽掌櫃一看到寶劍,頹唐神色一掃而空,精、氣、神都回歸了。

許一城在心中暗暗感慨,他從賊這麼久,內心始終還留有一顆匠人之心。

歐陽掌櫃看了半天,說這確實是我家先祖的手筆,不過裏麵是否暗藏東西,我可就說不準了。歐陽家的手藝,傳到我這一代,已經丟得差不多,我隻能盡力而為——海底針你帶了沒有?

許一城連忙從腰上解下牛皮,鋪開海底針。歐陽掌櫃拿起其中幾件工具,有小鏟有小鉤,還有一個側麵都是細毛刷的通子,細細沿著寶劍的雕飾縫隙檢查過去。許一城發現,他檢查的手法和對工具的運用,見都沒見過。看來不愧是歐陽家的獨傳之秘,五脈對海底針的運用,根本未能發揮其全部功能。

中國許多技藝都是如此,匠人單傳,秘不開放,結果一旦碰到不肖子孫,就此失傳。後世所見,不過隻鱗片爪而已。

檢查良久,眼看就快到行刑時間了,歐陽掌櫃突然發出一聲古怪的感慨。許一城忙問怎麼了。歐陽掌櫃道:“我確實發現一處奇異之處,隻是不知是不是你要找的。”

“是什麼?”

歐陽掌櫃拿起九龍寶劍,把劍身橫過來,指著劍刃道:“你覺不覺得,這劍身比尋常要厚?”許一城一看,果然如此。尋常寶劍,劍身盡量要薄,恨不得薄若蟬翼。但九龍寶劍的劍身卻將近兩指厚度,許一城原來一直以為,這是不用開刃的禮器,所以盡量做厚一點以方便裝飾,可聽歐陽掌櫃的意思,似乎別有玄機。

歐陽掌櫃道:“你聽過劍裏乾坤吧?就是在長劍裏另外藏一把軟劍。與人對敵時,外劍被人架住,手腕一擰,可以裏麵擰出一把軟劍,攻敵於不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