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生死一諾(4)(1 / 2)

“你們還沒看出來嗎?這個墓,是郭震的代身陪葬墓啊。”許一城此時已經完全放鬆下來,像在課堂上給人講課一樣從容,“郭震劍的劍紋山勢上,刻著兩個字‘震’‘護’。這既是代身的祈語,也是地點標記,不是一個地點,而是兩個——護字標記的,是乾陵入口;而震字標記的,則是這個代身陪葬墓。我從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猜到了。”

說到這裏,許一城又是一陣大笑:“我在西安城拖延時間,姬天鈞就在乾陵尋找這個墓穴,並著手布置炸藥。匆忙出發,是為了讓你們沒時間準備;城門口被士兵攔住,是讓你有機會去給他們報信;挑選黑夜進山,是為了防止你們發現附近埋藏的火藥;點燃孔明燈,是為了方便你們追蹤過來,免得迷路——你們看看,我多周到。”

墓室裏變得安靜,更準確地說,是死寂。日本人以為他們一直在監視許一城,卻沒想到恰好相反,他們一直被許一城所控製。他每說一句,海蘭珠的身子都要晃動一下,到後來幾乎站立不住。

眾人這才明白,為何這墓室裏沒有棺槨,隻有一幅彩繪壁畫。武則天去世時郭震尚健在,但為了報答皇恩,他在乾陵附近空立一墓,隻留一把劍和一幅畫像守護主君。這種空墓,裏麵並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當然更不會有什麼密道機關。一條甬道,一間方室,僅此而已。

“每一件古物,都有它的一個道理。郭震以忠義守墓,他的劍,是一把忠義之劍。你們不明白這樣的道理,就合該有此下場。”許一城緊緊盯著堺大輔。

堺大輔麵色微變,他掏出郭震劍的照片,趴在地上,肥厚的手指在照片上一寸寸挪動:“‘震’在這裏,‘護’在那裏,相距不遠。說不定,我們剛才走過的路上,就有乾陵的真正入口啊!”他一想剛才可能錯過乾陵真正的入口,渾身就在發顫。

“如果你們自己來找,說不定早就找到了。”許一城冷笑。

堺大輔一聽到這一句,臉色先變成豬肝顏色,渾身都開始劇烈地顫抖,抖到後來,他一頭栽倒在地,口吐白沫,似乎是激動過度引起的癲癇症狀。可沒人過去看他,大家都已經死到臨頭。

墓室裏的空氣已經開始變得稀薄,姊小路永德為了節約氧氣,下令把所有的火炬都熄掉。一群人坐在黑暗中,聽著越來越急促的呼吸,感受到死亡慢慢臨近。姊小路永德忽然冷哼一聲,一把抓住許一城的肩膀:“你既然設下這麼一個局,又怎麼會不留後路!快說!在哪?”

許一城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如果我不把自己置於死地,又怎麼能把你們騙進來?”

“那你不是一樣要死?”

“我進了這裏,就從來沒打算出去。維禮之仇已報,乾陵已保全。人固有一死,我已沒有遺憾了。”他的聲音響徹在黑暗的墓穴裏。

“好,那我就成全你!也給我們節約點氧氣!”姊小路永德獰笑著用力掐住許一城的脖子,很快他的臉色由白轉青。就在這時,墓室的天花板上發出撲簌簌的聲音,每個人都感覺到有塵土從上方抖落下來。他們不知這變化是好是壞。姊小路永德鬆開手,疑惑地朝上方看去。

許一城的聲音再度響起:“這個墓穴是空心的,沒有木梁加固支撐。上麵兩扇石壁的重量,這裏估計快撐不住了——算你們運氣好,被砸死而不是窒息而死。”這個解釋絲毫不能給人帶來安慰。姊小路永德終於也不能保持冷靜,他再度捏住許一城的咽喉:“快說,通道到底在哪?”許一城淡然一笑,閉上眼睛:“維禮被你殺死的時候,也是這麼痛苦嗎?”

“我保證你比他痛苦十倍!”姊小路永德也歇斯底裏起來。墓穴上方的動靜越來越大,就像是什麼東西被擠壓到了極限,行將破裂前的慘呼聲。

海蘭珠的手忽然搭在了姊小路永德的胳膊上:“讓我來吧。”姊小路永德冷哼一聲,鬆開手,後退一步。

許一城大口喘息著所剩無幾的空氣,緊貼著牆壁,臉色慘白。海蘭珠看著這個男子,柔聲道:“你還有妻子,還有未出世的孩子啊。”聽到這句話,許一城渾身一震,眼神裏閃現出幾絲眷戀,很快又被堅毅所取代:“她會明白我做的事情,我的孩子將來也會的——海蘭珠,你知道嗎?這就是她和你決定性的不同。”海蘭珠一瞬間露出奇異的神色,既苦澀,又幸福:“一城,你騙起人來的時候,真是……”

她說著,不知哪裏來的力量,把整個身體朝著許一城的胸膛撞去,撞得毅然決然。許一城猝不及防,被海蘭珠重重頂撲在懷裏,整個人猛然往身後的石壁一撞。與此同時,墓室的天花板終於支撐不住壓力,“嘩啦”一聲垮塌下來,海量的沙石如泰山壓頂一樣,一下子就把這小小的墓室和裏麵的人徹底吞沒……

姬天鈞站在墓室外麵的荒坡邊,臉都嚇白了。許一城讓他引爆炸藥把日本人堵在裏頭,可從來沒說過自己也會進去。現在可怎麼辦,整個荒坡被石壁硬生生壓下去幾分,地表凹陷,顯然整個墓穴都被壓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