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生死一諾(4)(2 / 2)

怎麼著?五脈的新族長上台沒幾天,居然就讓他給親手炸死了?這可怎麼跟北平那邊交代?

姬天鈞急得在周圍轉圈,卻一籌莫展。他要叫人來挖開救人,就得解釋是怎麼坍塌的,誰裝的炸藥。到時候他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再者說,地下墓穴不像是樓房坍塌,扒開還能活,那東西就跟煤礦礦井似的,一塌了,隻能等死。

一邊埋怨著許一城,姬天鈞一邊往坍塌的廢墟裏頭看,希望還能有點奇跡發生。可他心裏也清楚,奇跡的可能性太小了。盜墓的事他雖然沒幹過,但也見過不少,這種情況,十死無生。忽然,他眼珠子停止了,看到一處青石下方似乎有什麼動靜。姬天鈞唯恐看錯了,趴下身體湊到青石下方去觀察。因為青石交疊的角度,下麵恰好留出了一個很小的空地。而那空地上的浮土,正在一鼓一鼓地湧動著。然後“撲”的一聲,一隻手攥著個木牌衝出地麵,拚命搖晃。

姬天鈞嚇了一跳,身子不由得往後一縮,這手裏拿著個靈牌,不是詐屍了吧?再仔細一看,這是活人的手臂,整個身子還在往外拱,那個木牌應該是用來挖土的。可是上頭已經被那塊石頭壓住了,空間太小,這樣他無論如何也是出不來的。姬天鈞左右環顧,抄起一根精鋼撬棍,插進石頭縫隙裏拚命撬。反複撬了三四次,這大青石終於發出一聲不情願的碰撞,朝著坡下翻滾而去。

姬天鈞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再看土裏伸出來的那隻手,已經快攥不住木牌了,更別說掙紮而出。姬天鈞奮起大鏟,飛快地把周圍的土鏟開。他驚訝地發現,土裏居然是一個方形的洞穴,直通下方。這洞穴的形狀太熟悉了,是一個典型的老盜洞。

盜洞裏有一人保持著朝上爬的姿勢,渾身都沾滿了土,幾乎變成一個泥俑。姬天鈞趕緊把他拽上來,用水壺澆開土,一張方正而疲憊的臉露了出來,兩條平眉成了土黃色,沒錯,是許一城。

“族長啊,你可把我嚇死了。”姬天鈞如釋重負。

許一城動了動,勉強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荒坡上,夜空上的星星清晰可見。這星空平時都是看得極熟,可他從來沒發現它是如此美妙。姬天鈞問他在地下到底發生了什麼,許一城卻沒回答,他攤平四肢,喃喃自語:“天意,這是天意啊。我之前怎麼就沒想到呢。”

郭震劍是陪葬之物,那麼它又怎麼會流傳出去,被乾隆所得呢?自然是有盜墓賊在乾陵這裏打了一個盜洞,光顧了郭震墓,見裏麵什麼也沒有,就隻帶著郭震劍離開,這才有了後來一係列故事。後來時過境遷,這個盜洞逐漸被塵土掩蓋,無人知曉。剛才海蘭珠猛然撲入許一城的懷裏,居然把這個盜洞給撞了出來。

許一城反應極快,急忙鑽進盜洞避過墓室坍塌。他想拽一把海蘭珠,卻被她推開。這盜洞裏全填滿了土,他不得不用陳維禮的靈牌硬生生挖出一條通道,一點點往上爬,總算逃出生天。

一個試圖盜掘乾陵的盜洞,卻救了幾百年後一個拚命阻止盜墓的人的性命。一切都從這個盜洞開始,一切又在這個盜洞結束。這可真的是天意了。

“維禮啊維禮,你知道嗎?你救了我一命呢。”許一城對手裏的靈牌虛弱地說。

姬天鈞環顧四周,確認沒有其他人逃出來,這才放下心來:“哎,海蘭珠也被壓在裏頭了?這個女人,可真是夠害人了。”

許一城“嗯”了一聲,心中卻殊無快意。剛才海蘭珠那一撞,確實夠狠。但若沒有她這一撞,許一城很可能就和其他人一樣,要長眠於這乾陵的地下。這個女人背後還有許多謎團未明,可惜這些將成為一個永遠的謎了吧?許一城不願去想這個問題,他拿起水壺,默默地在地上灑了幾滴,算做一次微妙的祭奠。

“看,日出了。”

姬天鈞興奮地指著東方,許一城轉動脖子,恰好看到一輪紅日噴薄而出,把整個關中大地和乾陵攬入金黃色的陽光懷抱之中。

與此同時,遠在千裏之外的北平,一聲嬰兒的啼哭從協和醫院的產房裏傳出來,響亮有力。守在產房門口的付貴和劉一鳴、黃克武、藥來都一躍而起。在得到醫生的允許後,他們擁進房間去,看到許夫人虛弱地躺在床上,孩子就趴在她懷裏,像是一隻小貓。

頭上還纏著繃帶的付貴看了一眼小東西,開口道:“許一城那家夥去西安風流快活了,嫂子,這孩子的名字,你自己定好了。”許夫人摸了摸孩子的頭,看向窗外,淡淡道:“一城說過,希望這孩子長大的時候,已經是和平年代。就叫他和平吧。”

窗外陽光燦爛,如金似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