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英雄大會(1 / 3)

全場靜寂無聲,都等瞧這局勢怎生發展?薛飛光突然發出一陣嬌笑之聲,衝破了草坪上的沉寂。

權軍師道:“姑娘這一陣笑聲,決不是無因而發,敢問何故發笑?”

薛飛光道:“我已想出一點點道理,那就是關於樸國舅為何不讓別人出助那兩位遊魂大哥的道理,若是有人願聽,我便說出來。”

樸日升緩緩道:“姑娘但說不妨。”

薛飛光道:“很好,那我說啦!”

告天子陰聲道:“姑娘要說便快說,哪有這許多閑話!”

薛飛光白他一眼,但僅此而已,沒有再加理會,說道:“三位黑獄遊魂大哥的身份乃是武林中一大隱秘,不知有什麼隱衷,不能泄漏與世人知道?樸國舅不讓別人幫忙之故不外兩點,一是他自家也不深知遊魂大哥的來曆,借此機會瞧個明白也是好的。第二是他故意借旁人之手迫出遊魂大哥的來曆,以後便可正式網羅他們以為己用。”

她微微一笑,問道:“樸國舅,我的猜想怎樣?”

群豪隻道樸日升不會回答,誰知樸日升淡淡一笑,道:“姑娘天聰過人,這兩點都猜對了!”

群豪聞言大感驚訝,但覺今日之宴,沒有一件事不是稀奇古怪,完全出乎常情的。

但聽樸日升又道:“本人深願知道薛姑娘的才智,比起薛三姑孰高孰低?嚐聞薛三姑昔年也是以才智聰明過人著稱於世。”

薛飛光正要說話,猛可發覺那三個白衣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不禁心中一動,暗想樸日升這刻提起姑姑,敢是大有深意?她感到那三個白衣人的目光都極是鋒利森冷,瞧得她渾身都不自在起來。驀然間又覺得身上一輕,敢情那三個白衣人已收回目光,相率歸座。

草坪上雖有三百人之多,這刻誰也沒有做聲。忽然一個人大踏步走入當中草地。群豪齊齊望去,隻見此人身材高大,滿麵麻子,神態甚是懍悍。

樸日升一見此人,竟也不禁放下酒杯,瞿然注目。

淳於靖哈哈一笑,道:“這一位想必是昔年名震大都的透骨鷹爪胡二兄了?”

那大麻子瞧也不瞧他們,冷淡地嗯了一聲,舉步走到普奇等五人麵前。

這時所有的人,連樸日升、權衡、劄特和淳於靖等人在內,都想不通這胡二麻子怎的如此大膽?明知元帝降旨立誓定要取他性命,而目下樸日升本人在場,他居然膽敢露麵?是以人人心中的訝異迷惑,比之早先種種奇怪變故還甚。

樸日升冷冷道:“胡二麻子,本爵敬你這份膽色,便請入席同飲幾杯。”

胡二麻子這時才斜眨樸日升一眼,道:“承蒙國舅爺瞧得起,實是平生之幸,但兄弟卻得先跟這幾位說句話。”他轉眼望住普奇,又道:“你們是什麼身份來曆,兄弟都不管,隻想知道諸位為何放過他們?”

他指一指那三個白衣人,接著又道:“雖說是樸國舅另有用心,但難道諸位就不想知道他們是誰?”

樸日升使個眼色,權衡即開口道:“胡兄這話問得十分可笑,莫非問話隻是借口,當眾現身才是真意?胡兄須知此地高手如雲,你縱是近年武功大有精進,料也不易脫身,因此胡兄故意當眾現身,打算貶損國舅爺的威望,實是愚不可及!”

這權軍師口齒清晰,這番話群豪無不聽得明明白白,劄特大喇嘛接口道:“胡施主英名久著,灑家傾慕已久,今日有緣相見,還望不吝指教!”

說話之時站起身軀,但見他身軀極是魁偉,頭如笆鬥,當真威風凜凜!

席上又有一人起立,說道:“大喇嘛若肯相讓這一場,兄弟感激不盡!”

群豪聞言莫不訝駭驚顧,都想似這胡二麻子這等勁敵高手,居然有人爭著出陣,真是稀奇不過之事。

全場目光集中在這發話之人身上,但見此人年約六旬上下,服飾略與常人不同,眉宇之間隱隱泛出凶悍之氣,淳於靖等認得正是星宿海高手劉如意,都想那胡二麻子反正也不是好人,這刻樂得來個坐山觀虎鬥。再者久聞宿海派有秘技流傳,足可媲美中土任何大家派,目下正是開眼界的良機。

劄特大喇嘛見了劉如意,便客氣地道:“劉施主竟肯出手,那是最好不過啦,請!”

劉如意主座向胡二麻子走去,神態冷傲,似乎一點也不把胡二麻子放在心上。

胡二麻子桀桀怪笑一聲,道:“原來是星宿海劉如意,好得很,我胡二今日此來,正是為了想見識貴派的七步摧魂錐絕藝,劉兄這一出陣,正合兄弟心意。”

劉如意心中微驚,忖道:“本派的七步摧魂錐雖是武林一絕,但外間罕有人知,此人一口就能道破,可見得胸中所學,高人一等。”當下滅去不少傲意,道:“胡兄有意為老朽而來,豈能教你失望而歸!”

說時,擺開門戶,腳下不丁不八,氣沉丹田,雙肩微攏。

他的門戶姿式,與那一日樸日升初會淳於靖之時,曾經擺立的姿勢,全然不同,窮家五老不禁大感訝惑。

胡二麻子也立好門戶,雙掌微張,十指微屈,口中大喝一聲“劉兄小心了”,驀地欺身撲上,左右手先後抓去,呼呼兩聲,猛勁力足。他的大力鷹爪功夫已威鎮武林,指力沉雄無匹,尋常之人,身在五尺之遠,便禁受不住,武功精湛之士,也抵受不起他一尺以內的指力,是以胡二麻子平生不用兵器。

劉如意側身閃開,順手一招“野渡舟橫”,掌勢橫掃反擊,他身法之快,出手之狠,果然是高手格局。

胡二麻子略略後退,也自一掌拍出,兩股掌力相觸,蓬的一聲,胡二麻子身形微微晃了一下,發覺對方掌力以陰柔之勁為主。

劉如意身形穩如山嶽,紋風不動,旁觀之人已窺出這兩人功力深淺高下,自然劉如意略勝一籌。

胡二麻子再度迫近敵人,施展出貼身肉搏的打法,雙手擒拿抓拍,招數淩厲之極!他這種打法用以對付功力比他略見深厚的敵人,自是大占便宜。江湖上往往有不少功力精深之士,敗於功力較差的手上,便因近身肉搏之時,第一講究是手腳招數迅快精妙,若是招數不敵,縱然內力深厚也沒有施展的機會。

但見這兩人兔起鶻落,出手都十分迅快,那胡二麻子使的是大擒拿手法,十指所罩盡是人身要穴,劉如意卻是拳掌兼施,手法甚是詭奇毒辣。不過近身肉搏到底不是所長,是以這一番激鬥竟是守的多,攻的少。

眨眼間,已攻拆了三十餘招,草坪上二百餘人沒有半點聲息。尤其是樸日升這一方的人,都瞧出劉如意好幾次想離開敵人,卻不曾成功,反而陷入了被動挨打的局勢,是以個個為他提心吊膽,緊張非常。

薛飛光挨住裴淳,悄聲道:“那大麻子雖然不是好人,但我卻希望他贏得劉如意。”

裴淳道:“為什麼?”

薛飛光道:“那劉如意一瞧便知道是個陰險凶戾之人,我最憎恨這種人。”

裴淳道:“我也是,但這一場如果胡二麻子落敗,他的後台才會出來……”

他從商公直口中得知,目下胡二麻子、李不淨、病僧以及商公直本人,都被辛黑姑製服,頗想以她這股勢力對抗樸日升,故而希望她被迫出麵,當場跟樸日升鬧翻。

薛飛光已聽他說過此事,當下微笑道:“你想見見她麼?”

裴淳發覺語意雙關,一時無從答複,薛飛光又道:“不隻是你,還有人跟你的心意一樣呢!”

裴淳茫然道:“誰?”

薛飛光笑道:“不告訴你。”

裴淳道:“我慢慢猜,總會猜出是誰!”

她目光四下一轉,但見人人都注意場中那兩個動手之人身上,隻有金笛書生彭逸瞅住自己,麵上露出妒忌的神情,心想:“這人對我果是真心真意,才肯舍下那麼好看的打鬥而來瞧我,無奈我對他隻有好感而沒有……”

她忽然粉麵一紅,想道:“我怎的想到這些事上麵去了?”

她雖然不願再想,但天生的靈慧心竅,就是不想也曉得如果形跡上對裴淳親密,說不定會給裴淳惹來殺身之禍,當下把身子挪開,眼光轉到樸日升麵上,故意裝出十分欽佩傾慕的神情。

隻聽裴淳失聲道:“好手法……”

薛飛光聽到他的聲音,頰上不由自主地露出酒渦,隨口問:“誰啊?”目光仍然不離樸日升。

裴淳道:“我說劉如意,他若不是忽然使出一招卞莊刺虎,以攻代守,定必敗陣下來。”

薛飛光順口評論道:“卞莊刺虎這一招平凡不過,後著變化軟弱無力,這等招數很少高手使用。但劉如意居然能夠用來解救危局,可見得實是一時傑出的名家高手,能夠化腐朽為神奇……”

她的聲音雖然不高,但同席的普奇等五人聽到,登時佩服之極,完顏楚伸手拍一拍她香肩,道:“薛小妹真行,我才想不出這許多道理。”

彭逸瞧見完顏楚的手掌粗厚結實,皮膚潤澤繃緊,因此雖然見不到他麵貌,卻也曉得是個年輕漢子,不由得妒火攻心,暗忖這廝好生大膽,竟敢碰她,等我查明他們是誰,終究要取他性命。

他正在妒恨交集之時,忽見一個黑衣女子突然間飄落在薛飛光身後,宛如鬼魅出現一般,這一驚非同小可,卻又做聲不得。

薛飛光目光一直留連在樸日升麵上,這時扯一扯裴淳衣袖,悄道:“大哥你瞧,樸日升算不算得是少見的美男子?”

裴淳轉眼望了一下,便又投到場中,口裏應道:“他不但是美男子,而且文武全才,世上罕見!”

薛飛光道:“這就是了,你剛才說到幕後支持胡二麻子的人,你希望她現身的心意我很明白,然而萬一樸日升這等一表人才被她看上了,你看怎麼辦?”

裴淳初時還沒有反應,這一會才想通了她話中之意,暗忖樸日升若是把她弄上手,那時候自然天下無敵。登時大驚道:“那怎麼辦?”

此時胡二麻子大展神威,著著進逼。北麵席上之人許多都喝喊出聲,鼓勵劉如意反擊,南首席上群丐見幫助劉如意的人多,動了不平之心,便有不少人大聲喝采,替胡二麻子助威。

因此全場鬧成一片,氣氛熱烈緊張之極。

薛飛光道:“別人的看法我不知道。但以我看來,你比樸日升強多了。”

裴淳苦笑一下,道:“連你也取笑我了。”

他已無心觀戰,憂慮地望著樸日升豐神俊逸的側麵,又道:“假如那樣的話,又怎生是好!”

一個冰冷的女子口音應道:“胡說八道,誰瞧得上那廝……”

裴、薛二人一怔,轉頭望去,隻見一個黑衣女子,帶著麵罩,站在薛飛光背後,那對眼睛從麵幕後麵射出寒冷鋒利的光芒,似乎能夠看透別人的心,一方麵又顯示出她性格極強。

裴淳認得出是辛黑姑,不覺呆了。薛飛光卻很快就恢複常態,泛起美麗活潑的笑容。伸手拉住辛黑姑的臂膀,道:“辛姐姐麼?真把我想死了!”

辛黑姑冷哼一聲,似是說她此言無稽,但薛飛光甜甜的笑容,卻使她說不出難聽的話,隻道:“這話可是當真麼?”

這句話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意,但裴淳卻是第一次聽到她用這等溫和的口氣說話,登時心頭大石落地,答道:“薛師妹自從聽在下提及姑娘之後,便時時說要拜晤姑娘!”

辛黑姑冷冷道:“誰跟你說話了?”

裴淳怔一下,這話斥責得有理,便歉然一笑,道:“對不起,我原不該多口。”

當即轉過頭去瞧場中戰局。若然換了別人,此舉便好像負氣而為。但裴淳天生那副老實的樣子,一舉一動都令人感到是出自真心。

因此辛黑姑沒有理他,薛飛光騰出一個座位,拉她坐下,含笑打量這個震服無數高手的姐姐,但見她輪廓清秀,鬢發如雲,想來多半是個美貌女子,不禁得意快活得格格嬌笑出聲。

辛黑姑五指一翻,抓住她嬌嫩豐腴的手掌,倏然間,一股熱氣從她五指指尖傳出,透入薛飛光經脈之內,霎時間閉住她三處穴道。

她道:“你笑什麼?”聲音微見淩厲之意,顯然那薛飛光若是答得不妥,登時就得吃個大苦頭。

薛飛光輕輕道:“我笑的原故隻能跟你說。”

辛黑姑冷冷道:“我曉得你十分精靈古怪,最好別在我麵前耍花樣。”口中說得雖狠,五指內力卻鬥地收回,輕柔地撫摩她的手腕和手掌。

薛飛光道:“我心中當真拿你當姐姐看待……”說時身子傾前,依貼在她身上,又悄聲說道:“我忽然想到那麼許多凶猛自命的高手,都服貼在一個女孩子之下,便不禁心中十分得意,相信以後再也沒有男人敢輕視小看我們女子了!”

辛黑姑眼中露出笑意,可知這話大是受用,她也湊在薛飛光耳邊輕聲問道:“姑娘你可喜歡彭逸?”

薛飛光點點頭道:“這人還不錯!”

辛黑姑道:“可肯嫁給他?”

薛飛光吃一驚,道:“那怎麼行?”

頓然間,明白了彭逸也是被她製服了的人之一,正因有她做後台,才敢做出背叛樸日升之事。

辛黑姑道:“不願意就算了,這等事決計不能勉強的,恐怕也是跟我一樣,我雖是覺得樸日升還不錯,但我卻覺得不能愛他或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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