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瑜解釋,“是手下的人自作主張。”

耳畔隻傳來一聲低聲的‘嗯’。

眼前的衛如琢麵色如常,殷瑜卻覺得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屏障阻攔著他們。

平日裏殷瑜何時追著別人解釋過,從來都是別人看他臉色行事。

這會兒分明都將事情解釋清楚了,衛如琢仍拒人於千裏之外,凍得宣王殿下一顆火熱的心冷了一半,尚且有些惱意。

日頭偏西,衛如琢掙開被殷瑜捉著的衣裳,“殿下,燕巢該上課了,臣先行一步。”

“不許走!”

殷瑜一時不察被衛如琢躲開,下意識捉住他的手,將人撲在了假山上。

他一寸一寸地逼近衛如琢,仗著自己一腔火熱去入侵眼前的冰山。

“衛斐,本殿下對你已經夠好了吧,那些淫物的事既已解釋清楚,本王沒刻意辱你的意思,你又這幅冷淡模樣拿腔作勢給誰看?”

宣王殿下不過是想嚐一嚐這狀元郎的味道,撬開他冷硬外表,讓他紅著眼求饒而已。

憑什麼再三碰壁?

衛如琢被緊緊壓在凹凸不平的假山上,背後傳來刺痛,他麵不改色,連眉毛都沒皺一下。

“是我還是旁人,對殿下來說有區別嗎?”聲音中略帶諷意。

“那小倌估摸此刻還在別院,殿下大可以回去盡情享用,他也不會像衛某這般不識抬舉。”

“那種貨色怎麼比得上你。”殷瑜脫口而出,覺得有些過分,舔了舔幹裂的唇,彌補道,“…本王的意思是——”

“殿下不必解釋,臣知道你是何意。”

衛斐胸膛起伏,不再無動於衷,一雙烏瞳含諷帶怒,“臣還要感謝殿下高看臣一眼。”

“是,殿下貴為天潢貴胄,在你眼中世人不過分為三教九流,那小倌不過是玩物,是男娼,是下九流。你想要就要想扔就扔。”

“但殿下可知,在下九流中,乞丐比娼妓還要下賤。”

衛斐捉著殷瑜的手放在自己胸前,他心跳的很快,快要灼傷殷瑜的手,他想要抽回手,那人卻將他挾製的死死的。

就這樣冷眼對視那雙含著無措的鳳目。

“臣曾在街頭,拿著破碗沿路乞討,一頓飯討不到就會餓死,半點尊嚴也無。”

“這樣的我,是否比那小倌還下賤?還值不值得殿下費盡心思招惹?”

殷瑜被衛如琢駭地一言未發。

在他心裏,衛斐縱是寒門出身,也至少是吃喝不愁的哪一類,怎會淪落到路邊乞討這步。

按在他胸膛前的手,感受到那洶湧的心跳逐漸平常。

殷瑜望著那雙陰霾未散的烏眸,試圖彌補,“本王…我…未有辱你之意。”

“是臣逾越了,殿下恕罪。”

疾風驟雨般的情緒緩緩落幕。

衛如琢知道,眼前的少年雖對他胡攪蠻纏,心底卻多半沒有過輕視之意。

方才的言語一半是身不由己的抒發,一半則是想要眼前人知難而退。

他漸漸鬆開了殷瑜已被他握出紅痕的手,“臣隻是想讓殿下明白,臣不是輕而易舉便得到這個位子的,其中艱辛齟齬不必與殿下細說。”

“隻求殿下此後莫要招惹臣了。”

衛如琢走了,像是一陣風似得從殷瑜身旁飄走。

宣王殿下心中波瀾起伏,滿腦子都是他剛才怒斥自己的模樣。

為了拒絕他,衛如琢竟然自揭傷疤。

他垂下鳳眸,在假山下的草窩裏看見了一顆光澤極其暗淡的珍珠。

瞧著樣式,像是皇室出品。

但這麼陳舊的珍珠,宣王殿下是從不會帶在身上的。

應該是衛如琢剛才落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