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底下的砰砰聲由緩到急,殷瑜像被燙到,就要縮手,卻被按緊。

對上那雙亮若星辰的烏眸,他聽到衛如琢說。

“殷瑜。”

“我是不是忘記告訴你一件事?”

“嗯?”殷瑜下意識出聲。

衛如琢帶著他手,將殘餘的墨漬印到了雪白的宣紙上,“衛斐的前二十年,好若這寡淡斑駁的墨漬———”

“被衛家收養時,他想讀書報恩,養母被殺時,他想報仇雪恨。”

殷瑜是唯一的濃墨重彩。

手被攥緊,緊到有些發痛,殷瑜隻能聽到自己洶湧的心跳聲,萬匹野馬似得狂奔。

“從我殺了皇後那日起,你就逃不掉了。”

前塵種種,盡數了結。

往後歲月,他隻圖殷瑜。

低啞的嗓音落在殷瑜耳膜,“讀書不為酬誌,隻為報恩報仇。”

“卿卿受騙了,衛斐不隻是個俗人,而且偽作君子,是不折不扣的惡徒。”

“不忠君,隻忠於你。”

舌尖掠過幹裂下唇,殷瑜被這些頗具分量的話,砸得頭暈目眩,耳邊不停的回響。

“若你真想離開京城,可以。”衛如琢望著殷瑜,神情偏執但認真,“你嫁我,明日我就辭官,塞外、江南、苗疆,哪裏都好。”

良久沉默。

“嗬,嫁來嫁去,我怎麼著也是男子,就不能娶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三年抱倆?”

殷瑜調笑著,東掰西扯好一會兒,瞅了眼衛如琢的臉色。

黑得滴墨。

“我生!”

殷瑜變臉變得極快,勾著衛如琢的唇角,好似又變成從前葷素不忌,動不動就要從衛先生身上揩油的宣王殿下了。

他坐到書桌上,用腳尖蹭衛如琢,笑嘻嘻的,“衛大人出些力,我給你生個崽,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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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殷瑜坐上去別宮的馬車時,整個人還蜷在衛如琢懷中昏睡。

“殿下,大人,別宮到了。”墨影的聲音從外傳來。

已經是深秋,穿連玉白脖頸都遮住的高領長袍,還是為時尚早。

殷瑜被捂出來一身汗來,在衛如琢的輕喚下醒來。

鳳目上交纏著的紅血絲,足以說明昨夜戰況尤其慘烈。

殷瑜為自己說的話,付出了代價。

崽是沒生出來,倒是生了不少其他的東西。

想到昨夜發生的事,殷瑜又羞又惱,他自覺地自己底線足夠低了。

可一遇上衛如琢,根本形同虛設。

“讓你把書房裏那些湖筆全都丟了,你扔了沒有?”殷瑜沉著臉質問,雙頰漾粉。

“回去就扔。”

沒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殷瑜捶了衛如琢一拳。

沒工夫再和他計較,叮囑好衛如琢在他之後半炷香再下車,率先進了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