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長劍拖在地上,拉出深深一道溝壑,殷瑜垂眸走回原處,玉生煙的車駕已經走遠了。

墨影撿起落在地上的劍,悄然觀察殷瑜臉色,不敢出聲。

擄走皇子,這樣大不敬的罪,大人為何又輕易放那南疆使臣離開?

“衛如琢……”

當著眾人的麵,殷瑜驀地喊他,聲音喑啞。抬起的臉淺淺帶著緋,眼尾洇紅,眸中帶著衛如琢看不懂的情緒。

他手腕自然下垂,手掌卻攥得緊緊的,像是護住了什麼寶貝。

有眼力見的墨影帶著衛兵離開,兩人就這樣共騎一馬,任由喚星隨意踢踏著馬步。

深秋的金葉簌簌落下,喚星沒入林間,馬蹄踩在地上咯吱咯吱。

衛如琢抿著唇,情緒因殷瑜的狀態而慌張。

若想平安離開殷朝,玉生煙隻能以蠱蟲來挾掣他,絕不可能輕易將解藥給殷瑜。

這人手段詭譎,說話也半真半假,殺盡了南疆皇室。

脅迫殷瑜,多半也是為了南疆的利益。

如今至少殷瑜沒有落在他手中,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卿卿——”

他甫一開口,殷瑜就像是點了火的鞭炮似得,破口大罵:“衛如琢你是不是腦子壞了!誰讓你吃那個破蟲子的?我本來就不想待在京城,那玉生煙帶我回南疆正合我意,用得著你好心到舍命相救?!”

他抓著衛如琢的袖口,胸口都在震顫,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眼眶發紅。

“別說氣話。”

衛如琢左臂橫抱殷瑜掙紮的雙手,借力將殷瑜摟住,以免他掉下馬。

“宮中禦醫手段高明,再說還有藥王穀,未必解不了蟲蠱。”

殷瑜唇被咬的發白,一想到衛如琢的傷,掙紮的動作停下,聲音抽噎,“滾開,你討厭死了。”

微熱的淚,啪嗒一下掉落在衛如琢手腕,他側臉去看——

隻看到透紅的鼻尖和濕漉漉的眼尾。

殷瑜扭頭埋在了喚星身上,抱著馬脖子一抽一抽,故意離他遠遠的,鬧別扭的小孩子似得。

可是馬就這麼小,殷瑜再躲也躲不到哪裏去,衛如琢傾身,就將他撈進懷裏,略微強製地環住他的腰。

“嗯。”

“我最壞最討厭。”

“殿下這麼好,便可憐可憐我,同我回去吧。”

殷瑜攥緊手中藥丸,難受的情緒稍稍舒展,他不肯回應衛如琢的話,夾緊馬腹當做回應。

對,還沒他想得那麼糟糕。

玉生煙給的解藥,也未必是真的解藥。

他們都會沒事的。

-

京城仍然寧靜,真正的玉言,仍在別宮,同舞女嬉笑打鬧。

除了衛如琢府中的人,無人知道南疆王曾來到京城,甚至與殷朝天子對話。

但衛如琢率領眾人出城的事,引起一些波動,以追賊的由頭壓了下去。

正在打盹的府醫被人扯起,墨影抓著他就朝廂房裏跑,連話也沒解釋一句。

“小哥,小哥!”府醫喊他,“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你何必這麼著急!”

墨影使著輕功,掠得飛快,聲音嚴肅,“你去到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