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四麵八方都是清兵,嚇得手足無措,更兼身中奇毒,內力已失。姚之富起身喊道:“大家千萬別分散,努力突圍出去!”那些功力稍厚能夠站起的將士跟著站起,不能站起的將士倒在地上哼哼嘰嘰。姚之富對王聰兒道:“三弟,你照顧二弟。”王聰兒點頭,走過去將周羽扶起。他剛才經過一場惡鬥,身負重傷,已漸漸陷入昏迷狀態。
清兵一擁而上,姚之富大喊一聲“殺”,身先士卒,飛奔過去,大張雙臂,迎麵兩個清兵揮刀向他頭頂砍去,他五指成爪,抓住兩個士兵手腕一掀,那兩個士兵當空摔個筋鬥,撲翻在地,嘴裏滿是泥土。眾將士見主帥一馬當先,出手如此英勇,深受鼓舞,大喝一聲向清兵殺來。姚之富奪過兵士手中刀,一手一把,向前砍殺。人人都是空手入白刃,然後奪刃殺人,隻有那些擔負守衛任務的士兵兵器一直在手中。姚之富左手舉刀向天,喊道:“眾軍聚在一起,向南突圍!”右手仍是不停地作戰。總兵王文雄看見舉刀之人指揮作戰,對親兵道:“活捉此人,大有用處。”親兵會意,傳令諸隊長。
這一場好殺,炮聲隆隆,喊聲陣陣,直殺得飛沙走石,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襄陽白巾軍中毒在先,實力已去大半,經過一場廝殺,又去一半,所剩戰鬥力不多,人人戰至力盡,兀自未解圍。此時清兵死去三四成,餘下六七成,其勢寡不敵眾。姚之富王聰兒以及幾位領軍頭領奮勇殺敵,王聰兒照顧身受重傷的周羽行動不便,他背負周羽,一手搭住周羽手臂,不讓他從背上滑落,另一手揮刀和姚之富並肩作戰,兩人既是結義兄弟,又是軍中為首人物。
眾人好不容易殺開一條血路,向南突圍而去。此時姚之富身邊隻有十餘人。王文雄見姚之富等人突破大軍包圍,驟馬大喊:“大家快追,別放走一個人!”他張弓搭箭,一箭射中姚之富右臂,右手單刀脫落,此時一名清兵砍來,姚之富不急躲避,右手齊腕斬斷,一陣劇痛,大喊一聲昏死過去。王聰兒急叫“大哥”,那清兵還欲再砍,王聰兒側身格開他單刀,手起刀落,將那名清兵劈死。副將張漢朝見姚之富斷腕處流血不止,忙撕下衣襟給他包紮。接著又一箭射來,張漢朝中箭身亡。王聰兒大怒,指著射箭之人大罵:“無恥鼠輩!隻知道暗放冷箭,有種的和你爺爺單挑!”王文雄看他這幅表情,十分得意,不禁哂笑。王聰兒怒不可遏,手上運勁,揮刀擲向王文雄,王文雄在馬鞍上一借力,躍在半空,一腳踢飛軍刀,落回馬背,同時抽出馬鞍袋中弓箭,拉開弓弦,一箭射在王聰兒右腿上。若是平時王聰兒一刀擲來之勁,王文雄絕不會這般輕描淡寫就能化解,此時他內力已失,行動遲緩,是以王文雄能將他擲來之刀踢飛,並且一箭射中他腿。王聰兒翻身倒地,將周羽摔得滾出幾步,此時幾名清兵跑過來砍向王聰兒,王聰兒嚇了一跳,躲避不及,幸得王侃與陳影揮刀向前,殺散幾名清兵,救回王聰兒。此時昏迷不醒的周羽已被清兵趁機擄走,不知去向。
軍中首要人物姚之富王聰兒均已負傷,餘下十幾人挾著兩人極力南逃,神情狼狽,顧不上其他人安危,接著又有幾人受傷落後被俘。清兵在後追趕得緊,一步不能停留。王聰兒喊道:“大家退入密道!”眾人退到地道口,將入口封死,外麵清兵進不來。一名隊長報告王文雄道:“報告大人,有幾個逆賊退入密道,將入口堵死,我等攻不進去。”王文雄道:“火炮手上前,給我炮轟洞口!”火炮隊領命將大炮對準山洞入口,發炮轟擊。這密道直通到聯絡點客棧,是白巾軍駐地與襄陽城之間的近道,方便消息互通,人員來往。如今情況緊急,用作退兵後路,將洞口封死,外麵即使有千軍萬馬,也莫想入內。隻是洞口封死之後,裏麵的人也出不來,這條密道從此無用了。
王文雄命令炮兵猛轟山洞,卻怎麼也炸不開洞口,無奈隻得下令退兵,將少數幾個活捉的俘虜帶走,餘下的都是雙方將士的屍體。山體被炸壞,洞內沙石晃落,將近坍塌,猶如發生地震,眾人立定不穩。王聰兒道:“大家快走,密道要塌了。”幾人護著姚之富王聰兒快步逃出密道,在客棧休養一陣。
周羽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身處牢獄之中,雙手雙腳用鐵鏈綁在刑架上,牢門外有獄卒看守。一名獄卒走到他身邊,喝道:“小子,有人來看你來了。”說話之人陰陽怪氣,想是個慣行刑的典獄長。腳步聲微響,有人走到典獄長身邊,說道:“把門打開。”典獄長打開牢門鎖放那人進來。
那人走到周羽身邊,周羽披頭散發,腦袋低垂。那人一陣大笑道:“師弟,在這裏可住得習慣。”周羽定睛一看,此人正是張揚,不由得五內俱沸,如顛如狂,吼道:“奸賊,我要殺了你!”他拚命掙紮,卻哪能挪動半步,隻弄得鐵鏈叮叮當當地響。典獄長拿起一根牛皮鞭在他身上猛抽幾鞭子,惡狠狠地道:“大膽逆賊,到了這裏還敢猖狂!”周羽一口啜末吐在他臉上,典獄長躲避不及,這口啜末沾在他厚厚嘴唇上。典獄長大怒,抽出佩刀向他砍來,張揚喝道:“住手!是誰允許你在這裏胡亂殺人!”那典獄長忙恭恭敬敬地收回佩刀,低頭不語。張揚道:“你退下吧。”典獄長答一聲“是”即刻退出牢房,在門外守候。
張揚伸手一捏周羽臉頰,他這一捏甚是用力,周羽臉上青紫一片,感覺火辣辣地甚是難受,就如是被人重重地甩了一巴掌。張揚哂笑道:“師弟,你想怎麼個死法,為兄成全你,畢竟我們同門一場。”周羽怒目而視,眼裏似要噴出火來。張揚放開手,道:“不用這麼看著我,你已經是隻死螞蟻了,捏死你還怕髒了我的手。”周羽大聲道:“丹兒在哪裏?”他此刻不以自己深陷牢籠為悲,最是掛念沈丹安危。張揚笑道:“放心,小師妹我會照顧好的,不過我們的喜酒你是喝不到了。”周羽一怔,不明白張揚何意,若說丹兒肯真心實意嫁給他,那是萬萬不可能的。怒道:“快說!丹兒怎樣了?你把她怎樣了?”張揚不答,哈哈大笑轉身離去,笑聲越來越遠。徒留周羽悲傷絕望,典獄長鎖上牢門。
一連幾天,周羽不吃不喝,此時他手腳戴著鐐銬,人已不在刑架上,可以在牢內走動。他卻傻傻地呆坐在幹草上,就如死人一般,隻兩個眼珠未閉上。
巡撫衙門偏殿內,宜綿設宴款待張揚。宜綿坐主席,張揚坐右首首席,惠齡、豐伸布坐左首席位,王文雄坐下首相陪。宜綿舉杯相敬道:“這次大軍能夠順利剿滅襄陽叛賊,張掌門功勞最大,本官會奏請皇上,為武當表功。來!幹了這一杯!”張揚舉杯回道:“全耐大人指揮英明,在下區區微勞,何足掛齒!敬大人一杯!”兩人幹杯。宜綿放下酒杯道:“你們也敬張掌門一杯。”三人舉杯齊道:“敬張掌門。”張揚回道:“各位大人多禮了。來,幹杯!”四人俱各飲酒。宜綿舉杯道:“此次剿滅叛賊,在座各位都有功勞,王總兵功不可沒。”惠齡、豐伸布拱手齊道:“謝大人!”王文雄立即舉杯站起道:“全耐大人提攜!下官敬大人一杯!”說完一飲而盡。宜綿也飲盡杯酒,連連招手道:“請坐!請坐!”王文雄依言坐下。
張揚道:“這次王總兵抓獲武當叛徒周羽,不知大人作何處置?”宜綿笑道:“既是武當叛徒,理當交由武當派處置,張掌門即刻可去監牢提人。”張揚笑道:“大人英明,不過我想到一個更好的法子處置周羽。”宜綿道:“哦,張掌門用什麼方法處置敵人。”張揚道:“我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王文雄粗聲道:“難不成要關他個十年八年再處死他?”張揚笑道:“大人隻說對了一半。古人雲‘哀莫大於心死’,‘死’對於一個心灰意冷的人來說,反倒是種解脫。我要的是關他一輩子,讓他將牢底坐穿!”王文雄拍手笑道:“好極了!妙!實在是妙啊!”惠齡道:“關他一輩子,這筆賬算起來,我們的糧食可花銷不少啊。”張揚道:“牢飯實在不是什麼好滋味,我相信大人不會吝惜這點牢飯吧。”宜綿道:“他愛吃就讓他吃個夠!”五人除豐伸布外都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