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務之急,自然是將長子捅出的窟窿先填上。旁的,以後再說了。
許昌明知道,這是必須要他拿個主意出來,替許昌盛善尾了。
他便垂下眼眸,故作深思熟慮一番後,才緩緩開口道——
“此事說難也難,畢竟是萬眾矚目的河運工程上死了人,還鬧得沸沸揚揚,不嚴懲給個說法,堵不住百姓之口,眾口鑠金恐會傷了父王的威名……”
說到這,許昌明抬眸,故意停頓了下,果然,方才還想著怎麼幫許昌盛收拾爛攤子的輝王,大概是意識到這點,沉了臉色。
“那你的意思,將你大哥推出去以死謝罪不成?”
這話就有遷怒和猜忌的成分了。
許昌明立即跪下。
“兒臣沒有,也絕不敢。大哥是有錯,但罪不至此,他錯在沒能發現底下蠹蟲,但河運死傷並非他所願,也不是他故意為之。”
輝王麵色稍霽,“嗯”了聲,示意許昌明繼續說。
“兒臣以為,將大哥帶去的官員嚴懲,一來平息民怒,彰顯天子賢明,二來殺雞儆猴叫朝中官員不敢中飽私囊。”
“好,那便按你說的去做,此事就交給你了。”輝王拍了下桌子,麵露笑意,“你是太子,這輝國將來還得交到你手上,你去做,最合適不過。”
許昌明立即謙卑表明隻是他為父王分憂為兄長解難的分內之舉。
“去吧。”
輝王乏了,又急著讓太子解決長子的爛攤子,便抬了抬手,讓許昌明出去。
待身後的大門合上,許昌明麵上謙卑溫從的笑也一瞬隱去。
但他依舊沉默著往下走,往前走,直到回到東宮,掩了門,屏退了宮人,隻留下他的心腹時。
他才展露真實情緒。
一張臉飽含了冷沉、譏諷、厭惡,以及算計。
“殿下,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當真要放過大殿下嗎?”
他的心腹不由得替許昌明感到不值,太子殿下好不容易的一步籌謀,現如今就因為陛下偏心,便要收回……
實在是不甘心!
許昌明放在桌上的手緩緩握成拳頭。
他眼底殺意凜然,語氣冷酷。
“孤明麵上自然是要為父王、大哥排憂解難的,但誰說——孤就能堵住這悠悠眾口?”
他陰冷一笑,端起桌上沏好的茶,搖晃了下,輕飲了一口。
苦盡甘來,有些東西該是他的,誰都別想搶——
而擋他道的人,都得死。
“去告訴獄裏那個,到他盡忠了。”
搖著杯盞,待茶水被攪得震蕩,他才一飲而盡。
“那此事若是堵不住……陛下那邊,您該如何交代?”
交代?他那偏心又狠心的父王,需要什麼交代?
自然是,給輝王交代,但不給大王子活路啊。
許昌明唇角勾起,緩緩低沉地笑了,就連笑聲都是沉悶壓抑的。
“太子自願送上俸祿安撫受難者家眷,並自掏腰包修繕運河——乃是天子的授意,太子親力親為。至於大王子,被關寢宮,不滿受罰,驕奢淫樂,還找了替死鬼遮掩其過失……”
許昌明每說一句,心腹便眼神亮一寸。
最後不禁感歎:“殿下高明!奴這就去安排獄中那人!”
“嗯。告訴他,孤會善待他的家人,送她們遠走。”
許昌明捏了捏額角,培養了那麼久的人,這次要犧牲,他內心多少有點不舍,但——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沒關係,那人死,許昌盛很快也會下去陪他,一命換一命,他也不枉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