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登州版“潘金蓮”弑夫案(1 / 3)

引子

王婆的頭已祭在武大郎的靈案前,眼睜得大大的,盯得屋裏的每個人都心寒。

武鬆說辛苦各位鄰裏,剩下的是武二的家事了,你們可以走了。

話音剛落,屋裏眾人如洪水般泄退,隻剩下武二與金蓮。

無聲,隻有燭火放肆的在寂靜的屋裏亂舞。

武鬆眼睛盯著嫂子,眼睛裏有痛苦、憤怒、無奈。

為什麼?他的眼睛問。

從王婆人頭落地那刻起,潘金蓮反而坦然了,她不再迷茫、不再愧疚、不再掙紮。很快故事會有一個俗套的結局。人們會記做一個為兄報仇的英雄,一個傷風敗俗惡毒萬分的騷貨,而他們之間有或沒有發生過的故事,將成為虛晃的往事。

潘金蓮看著麵前的男人,這個男人在她眼裏有時是英雄,有時是小孩,有時是情人,有時又是魔鬼,是他點燃了自己體內那不可遏製的情欲,然後又跑得無蹤無影拋棄自己在欲海中苦苦掙紮,最後他又回來了,收拾一個女人的殘局。

潘金蓮笑了,說來吧,武二,做一個英雄應該做的事。

她扯掉了發夾,褪去了上衣,故事的開始一如去年的那個醉酒後的冬至。

武鬆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眼前絕美的身體,手中的刀幾乎就要脫手。

潘金蓮撲到了武二的懷中,讓刀剌穿了她的胸脯。

不要再推開我,武二,你的懷抱很溫暖,武鬆的淚落在了潘金蓮的若桃花般的臉頰上。

能死在你的手中,是我最大的幸福,縣衙的牢太黑,我怕。

死前,潘金蓮對小叔子武鬆如是說。

而嫂子的體溫,是行者武鬆很多年後在六合寺的禪堂上圓寂前對女性唯一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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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寧元年夏,登州的夏夜酷熱難擋,村民韋大郎在坑頭上翻去覆來難以入睡。

一是因為夏夜的熱,二是因為心頭的欲火,未婚妻小雲俏美的麵容一次次的映入腦海,讓韋大郎全身熱血沸騰。

很快,韋大郎的坑頭上就不再是一個人,會有另一個熱騰騰軟綿綿嬌滴滴的身子在這個被窩裏,想到這裏,韋大郎嘴都笑歪了。

最後,韋大郎自我滿足了一番後,開始沉沉入睡。

夜深人靜,一個黑影輕輕的串入了韋大郎的家,來到了韋大郎的床前,偷偷的看著床上的醜漢很久。

最後黑影拔出了刀,向床上的韋大剌去。

殺豬般的嚎叫驚醒了登州的夏夜。

接到村民報案後,當地縣衙捕快第一時間趕赴現場,卻發現韋大郎沒有死,殺手並不太專業,盡管韋大身中十多刀,但都是輕傷,沒中什麼要害,最重的傷勢隻是被砍掉了一個手指(殺手的力道顯然比較弱),經過並不太專業的搶救後脫離生命危險。

接下來是追查誰是該起刑事案的凶手了。

案子的技術難度並不大,韋大郎雖然家貧人醜,但還是純善之輩,在村子裏和人沒什麼過節,通過各種證據分析,辦案人員將重點鎖定在韋大郎的未婚妻小雲的身上。

縣尉傳訊少女小雲,在縣衙公堂上沒有動用大刑,小雲就主動招了,父母雙亡的少女小雲被叔叔賣給了相貌醜陋的韋大郎當老婆,小雲不甘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一時糊塗,起了殺人之心,捎上家裏的菜刀,潛入韋大郎家中,意在滅口。

從事發到破案,當地警方的辦事效率很高,僅用了幾個小時。

案情簡單,證據確鑿,縣級司法部門的判決也有法可依——根據《宋刑統》,少女小雲弑夫,屬於十大不赦惡罪,按律應判死刑。

在北宋的死刑製度堪稱嚴密複雜,一個地方政府是不能擅自決定一個罪犯的生死的,縣一級的司法機關審結案件完結(縣令、知縣、縣尉)認為罪犯應判死刑後,要將卷宗送至州一級的司法機關(知州)複核,州級機構又送至路級司法主管部門(提點刑獄),最後送到中央,在那裏還有三個程序,先由大理寺審核,大理寺這關過了之後,由大理寺移呈審刑院。審刑院審核完畢報送至帝國的最高權力機構——中書省。等宰相大人們在審批表上落筆簽字。犯人的腦袋才算正式宣告落地。

當然,之中刑部如果認為案件有重大疑問或影響,也可以提交到刑部審理。

如此嚴密的審核程序說明一件事,在北宋,草菅人命不適用於北宋帝國的刑法製度,趙匡胤在立國之初,就為他帝國的官員們確立下了二字真言——慎刑。

登州小雲弑夫案的卷宗首先是報到了當時的登州知州許遵那裏。

許遵字仲途,是泗州人,除了進士出身的身份外,許知州還通過了帝國級別最高的法律專業考試(中明法),曾經任過大理寺詳斷官,又任過幾任地方官,無論是在中央司法機關任職還是在地方為父母官,許遵的口碑都很好,辦案經驗豐富,是一個對百姓負責準青天級地方官的好官。

許遵審閱案宗後,並不同意下級司法部門的判決,他認為少女小雲被監護人(其叔叔)許配(賣)給韋大郎的時候,小雲正處於服母喪期間,而母喪未除就將其許配(賣),這樣的婚姻本質上是有違《宋刑統》法的精神——孝悌原則,韋雲二人的婚姻是不合法的,不受宋律保護,既然二人不存在婚姻關係,那麼少女小雲也談不上弑夫十惡不赦之罪,隻是一般的謀殺未遂,而少女小雲很主動的坦白了自己的罪行,可以屬於自首的範疇,有從輕情節。

於是許遵對此案重新作出的判決,對小雲從輕發落,免死。

卷宗上報大理寺審刑院後,回來的卻是和初審一樣的判決,當然,大理寺和審刑院也考慮到小雲與韋大郎是在小雲母喪期間訂立的婚姻關係,但是大理寺和審刑院卻是將板子打到了小雲的屁股上,罪名成了“違律為婚,謀殺親夫”,也就是說違律不違律,那是小雲和她叔叔的事,而韋大郎出了銀子簽了契約買了老婆,那他中國大男人合法的夫權是必須要受到了保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