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朱仝與雷橫走出縣衙大門,對視一眼,苦笑。

蔡太師生辰綱案取得重大突破,犯罪團夥首領已經查明為暉縣東溪村保正晁蓋。

縣長時文彬對兩位都頭說這可是上天賜給我們的大魚,破獲此案,升官發財,兄弟們我們麵前是一條金光大道。

但二人均覺得那條路上,鋪滿的不是金子,而是刀子。

朱雷二人與晁蓋,有交情,但不過命,不過是和老晁喝過幾次花酒,收過幾個紅包。老晁做下這樣的案子,神仙都難保,擔通匪的罪名去死保晁蓋,犯不上。

拿下晁蓋,升官發財立功,二人不是沒想過,在暉城當個小吏,一輩子能有幾次這樣的機遇,縣長大人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但憑縣衙裏這幾個一天垂頭喪氣無精打采大腹便便酒色侵蝕的捕快,去晁家莊拿家暉縣第一黑老大晁蓋——朱雷二人覺得這個笑話很冷。

且不說晁家莊聚集了眾多武林高手,晁蓋本人身手不凡不說,就是匪首們不出手,晁家莊的保丁,那也是州府第一流的民兵隊伍,軍事素質之強,縣衙們的捕快們也隻能是甘拜下風。

真來硬的,恐怕隻是雞蛋碰石頭,朱雷二人沒命走上那條金光大道。

既然抓不到,那還不如賣個人情給晁保正,江湖很小,山不轉水轉,沒準哪天又碰上,出來混,有人情壓箱底,那還是好的。

其實這個人情,幾小時前,一個叫宋江的小押司已經賣過了,晁蓋真隻想逃命,早就溜之大吉了,也輪不到朱雷二人的份。

作為暉城黑道第一大哥,走,也得走得從容不迫、腕味十足,晃保正送走十萬火急報信的宋押司後,叫手下慢慢收拾好行李軟細,並在晃家莊通知各家各戶和保丁們,大哥要風風火闖九州,想跟哥走的,收拾行李到莊裏集合。

等縣衙的捕快們圍做莊子,雷隊長在莊前把鑼鼓敲得通天響時,晁保正的隊伍才集合好。

晁蓋聽到莊前的鑼聲笑了,他知道雷都頭的意思——大部隊在門前,走後門。

走出後門,好像沒人,隊伍緩緩撤出,但細心的晁蓋還是發現了小樹林裏的朱隊長,看著晁保正的人馬撤離,朱隊長站了出來,遠遠的朝晃保正來了個江湖險惡兄弟珍重的手勢,並順手在地上撿了塊板磚,朝自己的門牙砸去。

晁蓋心中一熱,不禁感歎——江湖本無路,朋友多了,就有了路。

晁蓋就這樣大搖大擺的開始了他的土匪生涯,並很快坐上了梁山泊的第一把交椅,此後一切順風順水,產業做大做強。

但很快,那位在暉縣“救”過他命的宋江來了,晁蓋慢慢的發現他的老大位置有點虛,每次打仗,宋押司總是一句“哥哥是山寨之主,且可輕舉妄動,且看小弟領兵出山,殺他個片甲不留”。

在一次次的戰爭勝利中,江湖人隻知梁山有宋江,不知有晁蓋。

晁蓋心中有火,不知向誰發,他以前有個外號叫托塔天王,現在他發現自己也被無形中的一股勢力“托”得很高。

一山一容二虎,當然更不能容二主,事情總會有個了結。

於是曾頭市這個名詞便浮出了水麵。

梁山與曾家五虎結下梁子,是因為一個段景的小弟送給了宋江一匹好馬,被曾家兄弟給劫了,於是梁山情報部門(探子)便向梁山泊的一把手晁蓋遞交了來自於曾家市曾保正“掃蕩梁山清水泊、剿除晁蓋上東京、生擒及時雨、活捉智多星”的情報。

晁蓋很憤怒,當保正了不起嗎?老子當保正的時候,你曾家父子還不知在哪裏混呢?他決定率部親征,給不給梁山兄弟麵子的曾家兄弟一點苦頭吃。

宋公明這次也依然是“哥哥是山寨之主,且可輕舉妄動”,但不是很堅持,看著晁大哥率部離開,和他一起留下的是梁山第一首席軍事參讚吳用同誌。

在曾頭市,晁蓋吃盡了苦頭,終於知道曾頭市的民兵隊伍不是縣衙的捕快,能如此囂張是和他晁蓋當年一樣,有兩把刷子的。

晁蓋進退兩難,這時候兩個身份神秘的和尚出現了,引著晁蓋夜襲曾頭市,然後晁蓋被一枝刻有“史文恭”的毒箭所傷,結束了他短暫而輝煌的江湖生涯。

死前晁蓋仿佛是明白了什麼,對手下的兄弟們說誰能抓做射殺我的人(沒說是曾頭市史文恭幹的),誰就做梁山的老大,給宋江上位留下了最後一道障礙。

很可惜,晁老大的話,在死前便不太管用,何況人死茶涼,沒人把晁蓋的遺言當回事。新任老大宋江也沒急著給前任大哥“報仇”,直到宋江打下大名府後,曾頭市的人又一次不識時務的劫了梁山的馬(這次是兩百多匹),宋江不得已才動了向曾頭市開刀的念頭。

宋江其實並不想吞下曾頭市這塊硬骨頭,一來難啃,二來拿下曾頭市對他不重要,而曾頭市那位叫史文恭的人活著且不被任何一位梁山好漢拿做,對他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和曾頭市打到一半,梁山小勝,曾頭市提出議和,宋江說議和可以,我就是來要我的馬的,把先後兩次劫我的馬還我,我們的帳就一筆勾消,壓根沒提要史文恭“血債血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