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宣和六年的秋天,病入膏肓的宋江一直在等一個人。
自從征遼大軍的名單中沒了宋江的名字後,他就鬱鬱寡歡,在楚州整日獨飲悶酒。
功成名就,原來竟是這番落沒。
宋江開始失眠,即使入睡,也總是夢見不該夢見的人,閻婆惜,晁蓋,梁山的那幫兄弟,方臘,他們嘲笑他機關算盡太聰明,到頭來也不過是替他們做嫁衣罷。
宋江更黑了,身子日益消瘦,到了宣和六年的時候,腸胃更加不好,老拉肚子。
宋江認為是年初朝廷派了禦使到楚州,賜禦酒,那裏麵肯定下了慢性毒藥。
無論如何的出生入死,皇帝還是信不過他啊,還有朝廷童貫高俅蔡京那幫奸黨。
宋江不知宣和六年帝國的政事是如何的一地雞毛,以上眾人自身難保,又那裏有機會來對付他小小一個宋江。
吞下“毒酒”的宋江身體繼續一天天跨下去,但精神卻好的很多,他認為奸臣們賜他毒酒,就證明了梁山以及他宋江在帝國權臣眼中,還是很重要的。
宋江尋思著撒手西去前,還得帶上一個人。
李逵。
以黑旋風的脾性,知道他被毒死,那還不得鬧翻天,壞了梁山好漢的名頭。
宋江派人給在潤州為官的黑旋風,讓他來楚州一聚會。
兄弟二人見麵,感歎唏噓,當日聚義梁山的歲月是多麼美好,而今雖戴上了官帽,卻猶似枯坐牢籠。
那天二人都喝了很多酒。發狂的卻是宋公明。
宋江說狗屁的聚義梁山,狗屁的替天行道,狗屁的劫富濟貧,我們就是一群犯了事無路可走的匪。一群喪失天良打家劫舍的強盜。
李逵也喝多了,聽著聽著哭了說不管怎麼樣,我們眾兄弟情比金堅,同生共死,是永不可磨滅的。
宋江醉笑說兄弟你傻啊,什麼義結金蘭,什麼不求同生隻求共死,你知道那該死的晁蓋是誰幹掉的嗎?我,是我啊,嗬嗬!
同生共死,我日前已喝下了皇帝禦賜的毒酒,就在這兒,你敢和我一起喝下共赴黃泉嗎?
宋江從懷中掏出禦酒,放到桌上。
李逵看了看宋江,哈哈大笑,說這鳥日子我也過夠了,坐在潤州的官衙,每晚總聽到以前在滄州被我劈死的高小公子的啼哭,白日裏上街,婦儒小兒見俺就如見鬼,去哪兒哪兒人走樓空。潤州人的心中我早已不是人,而是食人魔鬼。與其過著行屍走肉般的日子,不如跟了哥哥共赴黃泉痛快。
說罷李逵搶過宋江手裏的禦酒喝了個幹幹淨淨。
那裏宋江醒來,李逵早已不告而別,桌上留下半戴官袍,上麵歪歪扭扭的寫著兩個血字:
不悔!
宋江忍不住痛哭流涕,他終於明白了,最終取他們性命的毒酒並沒有流趟在他們的身體裏,而在心裏。
施耐庵《水滸》記載,宋江死於宣和六年,疑似中毒,同症狀者還有黑旋風李逵,而根據其它的一史料記載,宋江在參加平定方臘的起義後不久又再次反叛朝廷,被西北軍將領折可存鎮壓。當然還有一種說法是宋江根本就沒能參加平定方臘的起義,而是在被張叔夜招降不久就被鎮壓掉。
宋江其死,已然成迷,但北宋帝國,卻由於《水滸》文本的流傳而背上了妄殺降者的罪名。
2
滅遼後,按照宋金達成的協議,女真人拿銀子取人戶,北宋人獲土地。
宣和五年三月,趙佶派趙良嗣馬擴為正副使再度出使燕山,交涉土地交割事宜。金國方麵派出韶瓦和高慶裔與趙馬使團進行會談。
女真人說割地沒問題,但得按合同辦。合同上寫得清清楚楚的,燕京一帶的人戶全部得歸我們,現在很多燕京方麵的流民和官員都跑到了你們大宋的境內,你們得先把人還給我們。
韶瓦和高慶裔還給了北宋人一個名單,上麵是降宋的燕京地區遼臣的名單。
趙良嗣的冷汗頓時就溲溲的往下掉了,但合同上是明確規定了這條,女真人的要求看似一點不過份。
趙良嗣隻能說這個事兒當然得辦,童太傅已經著手,隻是還需要些時日。
和女真人會談結束後,趙良嗣準備寫信給童貫,讓童大帥把金國人要的人交出來,馬擴和同行的盧益表示反對,馬擴說如果交出這些降臣,一定會讓本來有心投向我朝的燕人心寒,何況這些降臣到宋境已有不少時日,真把他們給女真人,他們一定心懷怨恨,到時候一定會把在宋境所見情況全盤托出,對我們是隱患。
趙良嗣說那怎麼辦?得按合同辦事啊!
馬擴無奈的笑笑說,那隻有拖,馬上進入夏天,女真人受不了燕京的太陽,肯定急著回長白山去避暑,我們要耐心。
兩國使團再行協商時,趙良嗣對韶瓦和高慶裔說這些流民逃向宋境後去向不明,我們暫時無法交人,即使抓到了,處理相關公文也需要時間,暫時也交不出人,遼宋二國的生意重心在於用錢換地,幾個流民是小問題,希望你們不要因為這些細微枝節而影響全盤。
女真人說不行,不交人就不給地。
談判雙方分歧巨大,談判陷入僵局。
過了幾天,阿骨打又派大臣兀室前來商談,兀室壞壞的說其它流民官員你們說你們找不到就算了,董寵兒和郭藥師可是就在你們董大帥的帳下,其它的我們不要也行,把這兩個人交給我們就行。
馬擴大驚,說這二人是你們收複幽州前就投降我朝的關你們什麼事。
兀室說身份戶口在幽雲六州二十四縣的人戶,就得交給我。
董寵兒是遼國漢人,後來起義反遼,是遼國重要的一股起義軍勢力,後來在趙良嗣的招撫下投降宋人,是當初宋廷收複幽雲計劃的力挺者。而郭藥師則是宋人兩次北伐唯一的收獲,曾經幫北宋人殺進過幽州,劉延慶兵敗如山倒時,郭藥師部多次挫敗了遼人的反撲,是北宋人二次北伐時唯一的亮點,而也是帝國務色的駐守收複幽雲後的主將。
金人提出要這二人,北宋人當然不可能答應。
女真人說你們回去考慮一下,要人還是要地,要人就請你把兵馬撤出涿易二州,免得大家起衝突,要地,先把我們要的人交回來。
談判不歡而散。趙良嗣等失望而歸,臨行的時候,女真方麵有個叫楊璞的使臣在私底下給趙良嗣說其實女真人不是真要回所有遼人,交一兩個讓我們老大的有台階下,同時警示遼人不得再往南逃的效果達到就行。
回到雄州後,趙良嗣向童貫彙報工作,說如今之計恐怕也隻有交出一兩個降臣來,方能了收場。
童貫開始也不同意,以後女真人天天來要人那何時是個頭啊,後來在趙良嗣的反複勸說下,同意用一名叫趙溫信的降宋遼國大臣交給女真人。
趙溫信知道自己要被遣返,非常恐慌,苦苦哀求童大帥不要把自己交給金國人。
趙良嗣等人勸說兄弟沒辦法啊,不交出你燕京沒法收回,大丈夫死有輕如鴻毛,死有重如泰山,你為了帝國犧牲,帝國不會忘記你的。
一是自己做的事不太道義,二是自己也是降臣,沒準哪天女真人獅子大開口說他趙良嗣的戶口也是幽州的要他腦袋恐怕他也恐怕難存,趙良嗣兔死狐悲也很傷感,抱做趙溫信痛哭了一場。
趙溫信抱著必死之心被遣返回金,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阿骨打不僅還沒殺他,反而豁免他的一切“罪行”,並受官加爵。
女真人索人事件暫告一段落。隨著夏季的來臨,女真人確實不願再在幽州多呆,阿骨打的眼中釘天天祚帝還在西邊,衡權利弊,阿骨打決定撤退,把燕京交給了宋人。
2
平州(河北省盧龍縣)、營州(河北省昌黎縣)、灤州(河北省灤縣)三州,一直是宋金同盟和議中最大的爭議。
當初北宋人要求聯合金國攻遼,最初要求平州(河北省盧龍縣)、營州(河北省昌黎縣)、灤州(河北省灤縣)也屬於幽雲地區,應歸宋人。
女真人一口拒絕了,說這三個州早已屬於平州路,不能給宋人。
後來兩國正式達成盟約時,平營灤三州沒有納入幽雲地區劃歸宋人的範圍。
而北宋人後來連燕京都拿不下,女真人“幫”宋人拿下燕京後,連十六州都已經縮水成為了六州,平、營、灤州就更不用說了。
宋人不死心,多次提出多給女真人一些歲幣,買回平、營、灤,女真人沒同意。
平州女真人不肯給宋人,但自己卻一直沒擺平,有個張覺在那兒成了釘子戶。
張覺是平州義豐人,遼國進士出身,金人入侵遼境時他任遼興軍節度副使(耶律大石的副手)、知平州。耶律大石等人擁耶律淳為帝時他在平州有五萬人馬,但張覺選擇擁兵自守,觀望時局,並不聽從耶律淳的號令。
後來金兵入燕,阿骨打讓人去招降張覺,張覺表麵答應投降金人,但背地裏仍然接受燕人流民,積極擴充軍隊備戰。
金國人準備用兵打平州,但遼國降臣康公弼說打反而會使沒有反意的張覺反叛,他主動請纓去平州探虛實,該公到平州轉了一圈後回來拍胸脯打包票說張覺是真心降金的,女真人暫時放棄了打張覺的計劃,將平州改稱南京,又加封張瑴為試中書門下平章事判留守事,大軍掉頭去追擊天祚帝,暫時沒有處理張覺這個燙手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