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言醒來的時候，正對上齊霍一雙充血的眼珠子。
不過一日未見，眼前的齊霍仿佛變了一個人。她看著齊霍頹敗的神色，突然想起自己昏迷之前，從樓梯上摔了下來……
她抬手去摸腹部，齊霍的手將她的手截在半途。少言發著狠勁兒，執拗的將手朝著腹部上摸去，齊霍終於妥協。
“少言……少言，你不要難過。”齊霍將少言困在懷中，嘴巴貼在少言的耳朵上，輕聲地安慰。
齊霍在說什麼，少言其實是聽不見的。她發了瘋似的想要從床上起來，起來。去哪裏？去哪裏都好，她要找到她的孩子。
齊霍緊緊地將少言圈住懷中，任由少言使力的對著她拳打腳踢。少言並不喊叫，眼中甚至也沒有淚，但她的眼神卻是從沒有過的絕望。
床上的被子一片林亂，少言的神經變的恍惚起來。她感覺自己的身子很輕很輕，仿佛下一刻便會飄起，融進白茫地雪霧之中。頭卻又變的極重，各種鮮活而錯亂的畫麵，交錯的在她的腦中閃現……
齊霍將嘴緊貼在少言耳邊：“哭出來，哭出來就好了，一切都會過去……”他一聲聲地安慰著懷中的人，漸漸地，少言的身體開始顫抖。伴著一聲壓抑的嗚咽出口，齊霍的心，稍稍安定下來。
少言伏在齊霍的懷中哭了良久，慢慢昏睡了過去。
齊霍步出房間，二樓走道裏，廖管家領著傭人，正從母親的房間裏出來。
“母親？”齊霍看那傭人手裏端著的托盤，早餐沒有動分毫。
“老夫人說身子不舒服，吃不下。”廖管家看著齊霍。
齊霍接過傭人手中的托盤，轉身去了齊老夫人的房間。
敲門，伴著輕微的咳嗽，齊老夫人叫了齊霍進門。齊老夫人身上批著外套，靠坐在床上，看見進來的是齊霍，微微一愣。
“母親，聽說你沒有吃早餐。”齊霍走近齊老夫人，將托盤放在旁邊的床頭小桌上。
“你怎麼過來了，這個時候，少言最需要你陪在身邊。”齊老夫人的雙眼泛紅，想必也是一晚上沒有睡好。
“她剛剛睡過去了，您也不要太傷心，我和少言以後會再有孩子的。”齊霍隻能是用這樣的話來安慰母親，也來安慰自己。
“怪我這個老太太，早不病晚不病，偏偏這個時候病倒了。昨天，外麵鬧了那麼大的動靜，我也沒聽見……”齊霍一寬慰，齊老夫人反而更難過自責起來。
“母親，不管您的事，您不要那樣想……”
齊霍陪著齊老夫人略略說了會兒話，回到房間裏，少言還沒有醒來。管家準備了早餐，齊霍本也沒什麼胃口，但還是硬喝了一杯牛奶。趁著時間，齊霍問了廖管家，少言為什麼樓梯上摔下來。正說著話，下人來通報，說是邊少賢來了。
齊霍的心裏憋著火，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去見邊少賢。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對邊少賢做出出格的事情。少言已經那樣難過了，他再不能讓少言傷心。
邊少賢強著脾氣，站在別墅外不肯走。看著邊少賢站在鐵門外瑟瑟發抖的樣子，他心裏隻覺得暢快。少言醒來，看見齊霍正站在窗前，愣愣出神。
她望著齊霍，心裏的後悔，鋪天蓋地的襲來。
“醒了。”齊霍感覺到有人在看著自己，急忙轉過頭。少言靜靜地躺在床上，一雙眼睛，空洞無神。
“這麼久沒吃東西，肚子餓了吧？我讓下人去準備些吃的來。”齊霍不忍去看少言的眼睛。
“我不餓，不想吃。”少言的聲音很低。
“你剛剛動手術，身子虛，不吃飯怎麼能好，多少吃點兒。”齊霍耐著心，輕言細語的安慰著。
少言望著齊霍。他站在窗前，窗簾被撩起，隔著透明玻璃窗，外麵是茫茫的白雪，天地都是潔淨的顏色。窗前的亮光裏，齊霍肩上半披著一件大衣，大衣半邊的毛領子轉進了脖子裏，另一邊露在外麵，他全沒在意。
平日裏，他從來是衣飾講究的一個人。
他站在窗前，融在光亮裏，刺的少言的眼睛發酸。
就這樣看著看著，心裏，那種難過與羞愧，各種複雜的心緒攪在一起，卻是什麼也不能說，遂轉過頭去，不去看齊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