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直到夜很深了，齊霍也並沒有回來。少言獨自躺在床上，禁不住想起了阮芳菲。但也隻是想想，這一次怨不的旁人，是她自尋的。
之後的幾日，齊霍再不提鬆仁膏，也再不提祝西安。其間因為邊少賢參軍的事情，齊霍曾主動找少言說話。
少言看著少賢一身戎裝的出現在自己眼前，心裏倒沒有想象中的無法接受。
齊霍與她說，他已將少賢托付給可信任之人，少賢在軍中必不會吃苦。他覺得少賢的性子，將來要主持邊家產業，須得拿到部隊中磨礪磨礪，少言隻能是點頭答應。但卻覺得，既是磨礪，怎會有不吃苦的道理呢？
眼見齊老夫人的生辰快到了，管家鄒重來問少言該怎麼辦。
少言眼前劃過上次山中，齊老夫人立於山風中孤寂驕傲的身影。心裏邊，很想替齊老夫人辦這個生日，但又猜不準齊霍是怎樣想的。晚飯後，便特地在大廳裏等齊霍回來。
阿桃看見了，忙笑眯眯地吩咐了廚房裏的廖姐，替齊霍準備宵夜。
少言看在眼裏，自然明白。
這一個多月來，她與齊霍總不打照麵。見了麵，多不過幾句無關緊要的話。阿桃這丫頭是在擔心著自己吧！齊霍雖歸家的晚，但並不曾真的不回家。少言也沒有聽見什麼流言蜚語。
她為齊老夫人生日準備的繡品，還差一點點兒就要完工了。廳裏的壁燈不夠亮，她湊到桌前的台燈下穿針。
繡線上起了毛絨，少言穿了半響，也穿不過去。脖子長久的湊在燈下，身子便止不住發了僵。
少言手上一膩，一個不留神，繡花針“叮。”掉在了桌子上，很細小的一聲輕響。
“姑爺。”門邊傳來阿桃的聲音，少言回頭去看，阿桃已閃身離開。齊霍正站在門邊望著少言，卻並沒有要進門廳的意思。
門廳的廊裏安了電燈，齊霍站在門邊，頭頂上有光落下，照在他的發上。他一頭黑發，仿佛鍍上了華光。那發色，便沒有平日般黑的分明，應該會襯的他的人極柔和。但漸至下，他的眉頭微微凝著，眼中殊無笑意，嘴唇也是緊抿著……
“轟。”一聲響雷，猝然在這靜謐的夜裏響起。
少言坐在那裏，突然聽見這一聲，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也垂下了打量齊霍的雙眸。
齊霍遲疑了一下，走進了大廳內。
“快要下雨了，怎麼還不回屋休息？”齊霍走近少言身畔。
少言這才醒覺過來，齊霍近前這麼久，她還僵坐著，實在是不應該。急忙從椅子上站起，回道：“母親的生辰要到了，如何辦？我想問問你的主意。”少言邊說著，拿了桌上的茶盞替齊霍倒好一盞清茶。
“你問過母親的意思了嗎？”齊霍端起茶盞，淺啜一口。
“還沒。”
“你呢？”
“嗯？”少言不懂齊霍這一句是什麼意思。
“你的意思？”齊霍又皺起了眉。
少言本欲說，你決定就好。但看齊霍的臉色，直覺他不會喜歡這一句，遂道：“自過完年，府裏許久沒熱鬧過了。我想趁著母親的生辰，好好熱鬧一下。”
少言覺的這種事情，應該是要按照齊霍的意思來辦。畢竟齊家不是一般的人家，雖說辦壽是為了令齊老夫人開心，但大戶人家，會有諸多的考慮。少言也不知這樣說，妥不妥當。隻得是，小心翼翼地留意齊霍的臉色。
“你想如何辦便如何辦吧！”齊霍“啪。”將茶盞的蓋子合上，起身便要走。
“誒……”少言沒料到齊霍說走便要走，想起晚間阿桃準備了宵夜，想要喊住齊霍。
“還有事？”齊霍腳步微頓，半側回身子問向少言。
“沒……沒有了。”少言心裏微冷，低聲道。
院子外一片昏暗，昏黃的光線下，促雨終於落了下來。劈裏啪啦打在院子裏的青石板上，樹梢葉隙間，天地濕成一片。
齊霍已經離開大廳良久，杯盞裏的茶再不冒出熱氣。少言在門邊站了一會兒，便又默默回了自己的座位上，重新繡那未完工的繡品。
阿桃落湯雞般，喜滋滋地從廚房裏端了宵夜過來。看見大廳裏隻有少言一人，手中的托盤差一絲要脫手掉到了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