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霍順著車輪印子,在山道邊的大樹下尋到了昏迷在雨中的阿全。他渾身是血,懷中抱著一隻鮮血淋淋地手臂。
他背著昏迷中的阿全,在下雨的山林中走了許久,尋見了他們的汽車。汽車停在路邊,一隻車輪陷阱了泥坑中。汽車駕駛座的門大敞著,裏麵早已是空無一人。
身邊有重傷的阿全,齊霍不敢貿然上車。他繞過汽車,朝錦遠方向去。
路上碰見何濕衣派來接應的人。
何濕衣見天下急雨,他久不歸,遂派了人來接應。
汽車進了錦遠城,齊霍的神智已開始模糊。他隻來得及與司機說,不要將自己送回家,便暈倒了過去。
再醒來,窗外一片晴好。
大片大片的白雲,遙遙地掛在窗邊,那麼近,又那麼遠。
齊霍環顧房間,顯見是女子的閨房。
有腳步聲近來,女子一身素服,手裏端著一個托盤:“你醒了?”
女子一身月白色如意對襟棉袍,頭發黑亮,抓成如意髻,如雲堆在頰邊。眉目清淡,眼下一顆淚痕痣,盈盈欲墜。
齊霍凝神看清女子容貌,一頓:“是你。”
女子微微一笑:“不可以嗎?”
“自然是可以的。”齊霍淡笑,想從床上坐起,牽動了傷口,頓時疼的齜牙咧嘴。
“不要亂動,傷口還沒好。”女子隻是緩緩的將手裏的托盤,擱置在幾上,淡淡地出聲,也並不來扶齊霍。
“你還好嗎?”
“說好,你信?”素服女子轉過臉來對著齊霍,神色平和,幫忙齊霍從床上坐起。
“隻要是你說的,我信。”齊霍神色鄭重起來。
“先不說這個,快把藥喝了,不然該涼了。”素服女子輕聲道。
藥實在是苦,齊霍隻喝了一口,便禁不住蹙起了眉頭。
“良藥苦口,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女子微微一笑,勸齊霍喝藥。
“你也還是老樣子。”齊霍一口灌下碗中的苦藥,砸吧砸吧嘴。
“與我一起的人呢?”齊霍神情變得鄭重。
“他比你嚴重,還未醒來,你已經昏睡了一天一夜。”女子服侍齊霍躺下:“放心,濕衣已與府上報過平安。”
“嗯。”
聽見女子這樣說,齊霍的神色也隻是平淡。
“既醒了,還是早些回去吧!知道你受了傷,兩位老少夫人都很擔心。”素服女子幫忙替齊霍收拾藥碗。
“他是他,我是我,就這麼不待見我們。”齊霍瞥一眼素服女子。
女子步出房間的腳步微頓:“不是因為他的緣故,隻是你如果回府,會得到更好的照料。”
齊霍靠坐在床上,目視著素服女子的背影,悶悶地道:“我樂意在這兒待。”
“府上的少夫人才走,你忍心讓她這樣來回奔波?”
“少言……少言來過。”顯見,齊霍萬萬沒想到少言已經來過,語聲頓然提高。
素服女子心情顯得很好,回過頭來朝著齊霍輕笑道:“你也有這種時候。”
“我還是不想回去。”齊霍看見素服女子的樣子,靠坐在床上的身體顯得幾分僵硬。
“齊霍?”素服女子頓時斂起笑意,望向床上的齊霍。
許久,齊霍才淡淡地道:“我累了。”將臉轉向一側。
素服女子望向齊霍的側臉,昏迷了一天一夜,眼前男子的臉色顯得幾分蒼白。
“少夫人說她晚上會過來。”女子輕輕地帶上房門。
“砰。”木門沉聲閉合,也閉合上了齊霍未及出口的話。他嘴微張著,心裏麵,其實亦不知道自己想言語什麼。
這是一個女子的閨房,不大,小小的一間。一張木床,一方小木幾,一張小書櫃,兩把木椅,是閨房裏所有的家具。
門外,這間閨房主人的腳步聲,正在漸漸遠去。
透過木質的窗欞,外麵白雲依舊大團大團無憂飄浮。
齊霍的心裏隻覺得異常的燥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