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黑沉時分,齊老夫人果真來了。
進來病房,看見齊霍氣色雖不甚很好,但衣衫潔淨,雙目有神。這才稍稍安了心,齊老夫人與趙雅衣一番對談,都是問及齊霍受傷的情況。少言一直跟隨在齊老夫人身旁,一雙眼睛卻是在望著齊霍。
齊霍卻並不看她。
“這個孩子,我是越發的管不住了。”不知說到那裏,齊老夫人歎了一口氣,這句說的尤為提著“母親,您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齊霍咧著嘴朝齊老夫人笑,說著話,還故作輕鬆的搖晃了一下胳膊。
“老夫人不用擔心,齊少的身子好好將養,好的快。”趙雅衣也順勢在一旁替齊霍求情。
齊老夫人的臉色老大不好看,齊霍連連陪著笑臉,她也不曾鬆口。想來,這次是真的動了氣。趙雅衣看此番境況,遂道:“老夫人,您好日子沒來,園子裏的小東西們,可都想念您的緊了。不妨趁今個兒見一見?”
兩人說著話,趙雅衣便與齊老夫人出了房間。
剛剛一番熱鬧,趙雅衣與齊老夫人一離開。不過片刻的功夫,房間瞬間安靜下來。
少言立在床邊,眼見房門合上,走近齊霍床前:“先喝些湯吧!”
少言的身上搭著一條長而黑的披肩,走近些,齊霍才看清,然來她的手上還提著一方小小的食盒。
那披肩上有編成結子的流蘇,零零碎碎的垂著。在少言的肩頭,手臂,腕上,最後有一兩條耷在少言的手背上。
齊霍循著手背望去,少言手上端著一碗清湯,已遞到了麵前。
“大夫說這個補血,對身體好。”
齊霍望著湯碗,滿滿地一碗湯水,透明的銀耳盛在碗中,珊瑚一樣,三兩個紅棗,夾雜在其間。
他自醒來,並不曾吃過什麼,這會子正是饑餓難耐。一抬頭,迎上少言那張素淡平靜的臉,嘴裏還是禁不住說了違心的話:“我不想吃。”
少言不妨礙齊霍會這樣說,湯碗僵僵地舉在半空中,竟是頓了一下。
“這是母親特地吩咐下人燉的,你多少喝一些。”少言刻意忽視掉齊霍語氣中的寡然,輕聲勸道。
“你先擱著,我不想喝。”齊霍的眉頭微微蹙起。
少言何曾見過齊霍這般,隻得訕訕地將湯碗放回到旁邊的幾上。
“我受傷的事情,母親怎麼會知道?”齊霍故意忽視少言神色間的落寞,出聲問道。
“是我不好,我那日見你帶了槍出門。又久不歸,所以……所以才告訴了母親。”那日,自發現錦盒中的手槍不見,少言心裏就不曾安穩。家裏的司機阿全也不知去向,她擔心有事,又沒有旁的辦法,遂派人通知了齊老夫人。
“下次再不要這樣了。”齊霍臉上淡淡地,掀開被子從床上起來,也不曾要少言來扶。
少言隻得輕聲答應。
齊霍走到門邊打開門,正待往外走,見少言還依舊是低垂著頭,靜靜地立在原地,歎了一口氣:“天色不晚了,走吧!我們叨擾趙雅衣也盡夠了。”
少言聽見齊霍這樣說,答應了一聲,急忙去收拾幾上的湯藥瑣碎。手一撇,不小心將幾上的湯水打翻,又慌忙著收拾。
齊霍立在門邊,注視著少言慌亂的背影,心頭生出一絲不忍。想起什麼,旋即又冷下了臉去。轉身,離開了房間。
待少言收拾妥當,回頭來看。房門半敞著,夜風一溜溜地朝著房間裏吹,房門外廊上的燈光,從那一角半敞的縫隙裏,半遮半掩地透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