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言提著食盒，急急忙忙小跑著出來外麵。
長廊外，齊霍正坐在欄杆旁的木椅上抽煙。廊裏的光線並不明亮，煙頭上那一點紅色的小火光，明滅閃顯。齊霍的麵龐在那點點的火光裏，間或清晰，間或模糊。少言立在廊下，腳步不由的緩下來。
每一個明滅之間，少言看到，齊霍的臉色並不很好看，隱約間似乎還夾雜著勃勃怒意。
少言知道，齊霍是在等自己。
可是，這樣的齊霍令她覺得害怕。
一陣冷風襲來，令少言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這是一所老式的宅院，趙家早些年在錦遠城中是大戶。老宅子修葺亦是氣派精致，過了這麼些年不曾翻新，雖老舊些，但亭台樓閣亦是層次分明。
隔著長廊，齊霍看見少言正朝著這邊來，起了身等。
兩人隔著不長不短的距離，步出長廊。
假山那邊有間獨立的小樓，裏麵隱約傳出孩子的歡笑聲。齊霍毫不猶豫地，便朝著那邊走去，少言亦緊隨。
穿過假山，小樓近在眼前。門戶大敞著，明亮的燈光從樓裏映射到外麵。樓外的花草在燈光的映射下，似是被蒙了一層淺黃的薄紗。
齊霍與邊少言剛剛靠近小樓，隻見一團漆黑的小身影，飛快的竄到二人跟前，脆生生地喊了一句：“齊叔叔。”
齊霍顯然已經認出來人是誰，笑哈哈地抱起眼前的小女孩：“小丫頭，又長高了不少啊！”
小女孩被抱起，心裏頭歡喜，躲在齊霍的懷中咯吱咯吱地偷笑。
少言靜靜地立在一旁，默默微笑。朦朧光亮裏，隻見齊霍懷中的小女孩，不過五六歲的年紀。笑起來，臉上立時顯出兩個好看的小酒窩，眼睛亦是亮燦亮燦的，仿佛會閃光一般。
齊霍抱著小女孩，大步朝著小樓裏去。
樓裏燈光通明，十來個孩子，圍坐成一圈，圈中坐著的正是齊老夫人與趙雅衣。孩子們見齊霍他們進來，紛紛朝著這邊看。有兩三個，甚至還離開了座位跑到齊霍身邊。
齊老夫人的心情顯見好了許多，臉上帶著笑意。
趙雅衣看見齊霍已穿戴整潔，知道這是要走的意思。起了身，朝著齊霍與少言打量，又微笑的與齊老夫人道：“平日沒看出來，這兩人站在一處，真真兒是璧人一對。”
少言早已羞怯的垂下了頭去。
齊霍聽見這一句心裏禁不住一悸動，臉上卻隻做常態。
齊老夫人順著趙雅衣的目光，打量那二人，臉上亦是笑微微的：“好些日子不見，你這丫頭是越發的乖順，討人喜歡了。”
趙雅衣隻是坐在一旁默默地笑。
看見少言手裏的食盒，禁不住又說了話：“湯可曾喝了，可憐少言巴巴兒的親自熬了大半天。”話卻是對著齊霍在問的。
“喝過了。”少言生怕齊霍說了實話，又惹齊老夫人不開心，遂急忙答應道。
齊霍聽見少言這樣說，亦隻是不語。
齊老夫人似乎很是滿意，招手示意少言到她的近前來。
陪著孩子們玩鬧了大半響，一行人出來時，夜色已漸深沉。
司機是齊老夫人身邊的老司機，車子開的平穩。
齊老夫人顯的心情甚好，好似已經忘記了猶在生氣齊霍這件事情。坐在前排的座位上，間或與少言言語幾句。多是齊老夫人在問，少言一一作答。
“剛剛那些小娃娃，可憐見兒的，真是討人喜歡。”坐在前排的齊老夫人，冷不丁兒冒出這麼一句來。
少言心中一頓，一時間，竟沒想出用什麼話來應對。
若是在往日，坐在一旁的齊霍定會幫襯著少言幾句。今夜自上了車，卻是一句話都不曾說過。少言知道他正在氣惱自己，擔心齊老夫人沒趣兒，心裏止不住的發急。
車廂裏有片刻的寂靜，老司機倒是十分的機警，笑嗬嗬地對答齊老夫人：“可不是嘛，那小胳膊小腿兒的，看著就是招人喜歡。”
“我那小孫女兒……”齊老夫人的聲音幽幽傳來，帶著長而虛的歎息，似乎如一股冷氣，在車廂裏飄散開來。
齊老夫人的話雖未說完，但少言的心裏已湧上深切的疼意。
那個未及出世的孩子，她的女兒！
後座上，一片靜寂。
“老夫人您不要傷心，不出半年，少爺與少夫人定會讓您抱上大胖孫子的。”老司機忙樂嗬嗬地接口道。臨了，又轉過頭來問少言與齊霍：“少爺，少夫人，老楊我說的對吧！”
齊霍嘴角微揚了一下：“您老說的是。”
少言聞見這一句，心裏稍稍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