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包車已行出了有一段距離,因為在如意齋記起齊霍與她解說之事。自歸家後,好日子不曾再摸書本子,少言心裏禁不住有一絲絲動搖,急忙喊住了車夫。
天氣晴好的午後,書店裏的人有很多。
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人手一本書冊,或站或蹲或坐。其中,學生模樣的人居多。
少言靜靜立於其中,覺得異常妥貼。
天色已晚,車夫也還在外麵等著。少言並不曾多做停留,選好書交到櫃台上付錢。店裏的小師傅幫忙打包,櫃台上有好看的明信片,少言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夫人,你可以選一張,店裏免費贈送一張給買書的客人。”小師傅年紀不大,穿一身白布的工裝,給人十分穩妥的感覺。
少言聞言,禁不住直指櫃台上一摞兒明信片裏,最上麵的那一張,臉上亦是跟著微微發紅起來。小師傅倒是不以為異:“洋人小孩子,小模樣也是挺招惹喜歡的。”
少言立在原地,臉上含笑,心裏很讚同書店小師傅的話。
剛出來書店,少言便忍不住從拆了一側油紙包裝,從書頁裏抽出明信片來再看。
近前,一輛汽車呼嘯駛過。
少言抬頭,笑容頓僵在了臉上。
汽車上,司機亦看見了從書店裏出來的少言。不由得放慢了車速,與車後坐的齊霍道:“是少夫人。”
後車廂裏,齊霍不知何時,已抬了頭,正靜靜頂著車窗外,少言所在的方位。司機小占如此說,齊霍卻隻是靜默不語。
少言立於原地,呆呆地望著齊霍的汽車絕塵而去。
心,如手中脫力掉落的書一般。“呲”包裝紙脫了力,伴著長長的撕裂聲,破開了一個長長的豁口。內裏的書也跟著滑落出來,掉到了地上。風一吹“嘩嘩啦啦”書頁翻動,聲聲響脆。
手中,隻餘了一張黑白的明信片。
一對異國女童身穿蕾絲小紗裙,手捧花束天真無邪的朝著少言笑視。
在外等候的黃包車師傅,看見少言出來書店,早已將車拉到了少言身前。等候良久,卻不見少言動作,終是忍不住出言相問:“夫人?”
少言自冥想裏清醒,急忙撿起地上掉落的書側,默默上了黃包車。
齊霍靜坐在車後,新來的司機小占,開車沒有阿全開的好。不夠快,也不夠穩。以至於汽車行了那麼久,他的傷口已隱隱做疼,汽車卻還沒有到趙府的醫館。
車窗外的人流商鋪稍瞬即逝,齊霍眼睛盯著車窗外在看。腦海裏,卻不斷浮出少言剛剛低頭微笑的模樣。
她不是吝與微笑的人。
隻是,那種笑卻少有。也許,那才是出自她本心的歡喜吧!
令她家去,是他的堅持。但他心裏明白,一切人事,尚在他可控的範圍內。其實,他太高估了自己。所有的人事,他覺得最可控,且最好控的那個,卻偏偏是最不好控的。
該以何種心來待少言,在齊霍的心裏,已漸生出了迷茫之心。
“少爺,到了。”司機小占不知何時已停好了汽車,已幫齊霍打開車門,立在門邊。
齊霍步出汽車,遠處太陽漸偏西。
估算一下時辰,少言這會子,隻怕已回邊府了吧!
有醫館裏的下人,聞見汽車聲早早出來相迎。
“小姐剛剛還在惦記,說是您今天該換藥了。”下人一邊說,一邊領著齊霍往內裏去。
“你們小姐人呢?”齊霍見外間並沒什麼人,想必今天醫患甚少。
“有客人在,小姐正陪客人在西苑喝茶。齊少還請寬坐片刻,小人已派了人去通報。”
“客人?”齊霍眉頭微蹙,趙雅衣近年來深居檢出,她性子本就寡薄,朋友甚少。能令她親自陪著在西苑喝茶的人不出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