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霍從趙雅衣處用過晚飯回府,天色已晚。
下了汽車進府,沿路走來,隻見府內上下一片燈火通明。
“老夫人回來了?”夜已深,府內的規矩,這個時候四下裏的燈火要滅掉一半。
“回少爺,老夫人還在山中,不曾歸家。是鄒管家命府裏各處掌的燈,”下人極有眼色,見齊霍打量沿路的燈火,忙輕聲解釋道。
“發生了什麼事?鄒管家人呢?”齊霍腳步不停,朝內院去。
“鄒管家在二小姐那裏。”
齊霍邊聽傭人報備,轉眼便近了齊雅所居的小樓。女子尖利淩亂地叫聲,不間斷傳來。齊霍聽見這熟悉的聲音,已是疾步朝著院子裏奔去。
齊雅的臥房在二樓,齊霍三步一台階朝上衝。樓梯口,鄒重與齊雅隨侍的丫鬟正站在一起,商議著什麼。齊雅的臥房裏是齊雅幼時的奶媽,並府裏兩個年紀稍長一些的老媽子。齊雅一個人戒備的卷縮在蕾絲吊床的一角,隻要身邊的人稍有輕微動作,便會不斷尖叫。
齊霍看著眼前的景像,禁不住眉頭緊蹙。
鄒重見齊霍這般,早已湊上前去報備。
“您走後,二小姐倒是好轉過一陣。有老媽子陪著,在院子裏轉了一陣。隻是天色漸暗,突然就又發了作。直呼黑,我命府中各處大開燈火,隻管住了片刻便不行。”
“後來端來熬好的藥,什麼法子都想過了。可是,二小姐就是不肯吃藥。”
齊霍越是聽著,臉上的神情愈凝重。伸手示意傭人將湯藥端來,齊霍接過湯藥走近齊雅床邊,好聲好氣的哄勸著齊雅:“小雅乖,不要怕,是大哥……來把藥喝了。”
齊雅那裏肯聽,一味搖頭,胡亂尖叫。
齊霍示意一旁的老媽子幫忙。老媽子們得了齊霍的授意,一左一右將齊雅挾持住,又令齊雅的奶媽來灌藥,這才半灑半倒的將一碗藥喝下了。
齊雅喝了藥,胡亂抓扯了一陣,倒也漸安靜了下來。
齊霍坐在歐式長椅上,靜靜看著老媽子們伺候陷入昏睡中的齊雅。齊雅喜歡西式的東西,雖說老式的閣樓,但被一點點兒,點綴了許多西式的物件兒。蕾絲窗紗,金發的洋娃娃,鐵質打火機,自鳴鍾,水晶杯……每一件,都以它妥貼的姿態,自然而然的立在那裏。
齊霍望著這些物品的主人,心裏隻覺得異常的疲累。
房間裏的窗戶還未關好,有夜風吹來,輕薄地窗紗被吹的輕輕飛揚。
從趙雅衣處一路回來,他不曾做過停留。這會子,隻覺得口幹舌燥。
“少爺,二小姐一直吵著要見少奶奶,是不是?”鄒重一直還站在齊雅的房中,眼見老媽子已將齊雅服侍妥帖,床鋪也已收拾妥當,要一同退下。臨走時,突然湊近齊霍身邊低聲道。
齊霍有短暫的沉默,他的腦中,突然浮現出白日裏,在書店門外遇見到的少言。她也認出了是家裏的汽車吧!知道車裏有他吧!
那一瞬,看見她那樣無措的表情。他的心裏,是有一種小孩子被重視的竊喜。
與她同枕共眠這麼久,少言的個性,他豈會不相信,她與祝西安之間的清白呢?說到底,他隻是不甘!
眼見齊霍沉默無語,一直站立在一旁的鄒重垂在身側的手,漸握成拳。
“少爺……”
“明日,派人去接少夫人回府。”齊霍微微自笑了一下。
“少爺以為派誰去比較妥當?”
鄒重這樣問話,叫齊霍頓了一下,抬頭專注的去看他:“這還有講究?”
鄒重然是心裏有另一番計較,被齊霍這般看,倒還能自持住:“邊府那邊,邊老爺子老來得子,齊府這邊作為小輩。少爺既是肯了少夫人為此事,特地歸家一趟。何不給足邊老爺臉麵呢!”
鄒重的話還未畢,齊霍已是止不住笑意。
“鄒管家的意思,這派去的人,還需的得是個有些份量的?”
“小人鬥膽?”
“好,既是如此,那本少爺明日就親自走一趟。”齊霍的心情,仿佛突然變得大好起來。
“是,小人下去準備。”鄒重俯首稱是。
鄒重又同齊霍報備了府中的一些瑣事,這才與一眾傭人們告辭退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