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言這才醒悟過來,急忙點頭:“睡了這一下午,口渴了吧,我去替你倒水。”說完話,便起身轉過屏風去替齊霍倒水。
“嗯。”齊霍隻悶聲應了一聲。
少言正出來外麵,與聽見響動衝進來的阿桃撞了一個滿懷。手肘抵在屏風邊沿上,疼的忍不住一聲驚呼。
“小姐。”阿桃嚇的急忙去扶。
“怎麼了?”內間傳來齊霍的問喚。
“沒什麼,阿桃這丫頭偷懶兒,被我抓到了。”少言眼見阿桃要張口說話,急忙開口壓下阿桃的聲音。
她一邊揉搓已緋紅一片的手肘,一邊低聲吩咐阿桃道:“姑爺要喝水,還不快送進去。”
阿桃答應著端了茶水進去,臨走時,猶還擔憂的望一眼少言。
少言站在屏風外,將撞紅了的手肘揉了片刻,這才進去內間。裏麵,齊霍已經喝好茶,由阿桃伺候著穿衣。
“天色已晚,你還要出去嗎?”少言示意阿桃離開,自己過去幫忙齊霍加衣。心中,禁不住又顧念起齊霍的傷來。
“睡了這一下午,精神倒是好了。你先睡,不必等我。”齊霍微笑道。
少言默默的替齊霍穿衣,再不言語。
齊霍穿戴妥當,卻還是依舊定定地立在少言身前:“給我看看。”
少言一愣,抬眼望向齊霍。
齊霍伸手手臂,撩開衣袖:“阿桃這丫頭真是毛躁。”
少言禁不住想要縮回手去:“不打緊。”
“姑爺,藥膏已經拿來了。”外間,阿桃的聲音怯怯傳來。
“送進來吧!”
阿桃將藥膏送到齊霍近前,臨走時,忍不住朝著少言悄悄做了一個鬼臉。
少言隻作不見。
齊霍低頭專注地替少言塗抹藥膏,一邊輕聲歎息:“你這悶不吭聲的性子,什麼時候能改一改。”
少言擔心齊霍越晚出門,隻怕亦會越晚歸家。遂輕聲催促:“隻是撞了一下並無大礙,你還是早些出門,也好早些歸家。”
齊霍確認已將少言手肘上的傷,收拾妥當。這才笑微微地道:“是該出門了,你早些睡。”
將齊霍送出院子,夜色中,齊霍的身影已看不見,隻餘了小廝導路的羊角燈,在暗色中若隱若現。少言卻猶還立在院子門邊,靜靜發呆。
到底是跟隨在一起的阿桃,忍不住啟聲說了話:“小姐,時候不早,該進屋休息了。”
少言答應一聲,跟隨著一同回院中。
阿桃收拾好床鋪,見少言猶還若有所思的立在一旁。以為少言手肘撞的厲害,正不舒服,便出聲相問:“小姐,你手上還疼的厲害?”
少言搖搖頭,臨上床前,到底沒有忍住,開口問向阿桃:“你下午守在房中,可有聽見姑爺說夢話了?”
阿桃想了一想,茫然搖頭:“沒有啊!”
少言一邊寬衣入睡,臨入睡,心裏麵卻還在恍惚想著,如果剛剛沒有聽錯,齊霍最後喊的那一聲是‘正言’吧!
夜愈來愈黑沉,如輕薄宣紙被潑灑濃墨。黑到極致,在你稍不注意的瞬間,漸漸轉至灰白。院子裏,法國梧桐的枝脈慢慢變得明晰。
屋中,蠟燭燃了一夜,燭油溢出燈盞底座,在桌麵上凝成一灘乳色膠狀。
少言的眼前是長長的送葬隊伍,人人都身著白色麻衣,神親悲切。少言知道,是一個與自己關係異常密切的人過世了。
少言突然看見,自己與弟弟少賢也身著喪服,緩緩行在隊伍之中。她心裏異常難過,想要哭出聲來。喉嚨卻似乎被什麼堵住,一絲聲音也發不出來。
少言使力想要出聲:“啊!”猛然從夢境中醒來。
伸手去撫額頭,早已沁出了滿滿細密汗珠。有涼風微微吹來,屋中的窗戶,不知何時已被風吹開。
少言下地去關窗,隻見院中梧桐樹枝葉繁茂,在蒙蒙見亮的院中異常根深蒂固。
少言猛然憶起,夢境中所見之事,卻有經曆過。
正言?!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許是她想多了,她默默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