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齊霍已覺出蔣正言的不對勁,隻願能夠早些上岸。
待到他們遊近湖岸邊,提著燈籠靜待他們的並不是什麼巡警,而是沿湖裏守園的老翁。齊霍扶著蔣正言上了岸,兩人都是渾身濕漉,身子止不住的發抖。
舉目望去,偌大的沿湖公園一片漆黑。晚風吹來,刺骨冰涼。蔣正言將手上帶的一隻玉鐲摘下,遞予那老翁,交代那老翁到園外為二人尋個黃包車。
那老翁想必也是見慣了各式場麵的。收了玉鐲,一聲不吭,便出了園子去。齊霍倒還好,解了上衣脫下來,擰幹再穿上。隻是苦了蔣正言,連著衣帶發梢都是水珠子滴落不停。
到底男女有別,齊霍一時間也想不出別的法子。隻能是頻頻觀望老翁離去的方向,希望他能早點兒回來。
等了許久也不見那老翁回來,齊霍終於忍不住:“這裏也沒什麼人,要不你把衣服脫下來擰幹……”齊霍說到後麵,聲氣漸底。
蔣正言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既不反駁,也並不動,整個身子虛軟的靠坐在涼椅上。
老翁臨走時將那盞羊角燈留給了他們。借著微弱的燈光,齊霍發現蔣正言的臉上已顯出青色,一咬牙:“你在這等一下,我去找人。”
“你不要再鬧了。”蔣正言的聲音已經沙啞,喊出這句話已是盡了全力。說完,便在長椅上喘息不已。
那聲音並不大,聽在齊霍耳中,卻是格外的難堪。在她看來,原來自己一直在胡鬧,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或許是吧!昏暗的燈光裏,淡弱的影子淺淺地落在石子路麵上,不仔細看,根本分辨不清。自小到大,這一刻,齊霍覺得自己是這麼的無用。
齊霍僵直的立在原地,脊背,禁不住挺的筆直。
“叮鈴鈴……”黃包車的鈴鐺聲打破了夜的沉悶。
終於是來了,隔著夜色,前方一個隱隱地光亮緩緩靠近。齊霍鬆出一口氣,回身去,走到蔣正言的身邊。
蔣正言整個身子已經匍匐在了長椅上,肩頭微微顫動。齊霍略一猶豫,彎下身子抱起蔣正言,往黃包車將來的方向去。
蔣正言本欲推拒,看齊霍一臉凝重的表情,又加之身上無力,終是放棄。
那黃包車師傅也是個有眼力的,見二人渾身濕漉,隻開始一眼顯出驚詫之色。至後,便是一臉平靜。
二人上了車,齊霍正待吩咐師傅將車拉往齊府,蔣正言卻早一步開口,說出口的是錦遠城中,一個不知名的小客棧。
二人到了客棧梳洗一番,天已蒙蒙顯亮。
蔣正言的氣色還是很不好,但執意要回去沿湖酒家看一看。齊霍並無別的辦法,隻得又雇了黃包車,將二人拉回沿湖酒家。
二人到的時候,時間尚早,酒肆附近看不到什麼人。近了沿湖水邊,隻見酒樓大門開敞著,裏麵桌傾椅倒,一片狼藉。
昨晚的那群人倒是並不在,蔣正言看著眼前的情形,臉上神色平靜,似乎已然料到。齊霍卻再是忍不住:“昨晚那些是什麼人?隻怕,都是衝著我來的吧!”
“幫我收拾一下,待會兒該來客人了。”蔣正言卻似是沒聽見一般,伸手扶起近旁的一張凳子。
“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齊霍心裏已隱隱有了猜度,但並不是十分的肯定。心裏憋悶,無意識間便緊抓了蔣正言的手臂。
“齊霍你不要這樣子。”蔣正言的聲音很淡,仿佛在說一件很稀鬆平常的小事。就仿佛他們相處的這幾年裏,蔣正言說過的‘齊霍你不要喝太多酒’‘齊霍你不要太晚歸家’‘齊霍你不要在我這裏廝混了。’齊霍你不要惹事。’‘齊霍你不要……’中的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不要”。
但那一刻,齊霍在蔣正言的眼中,看到了一種叫做疲累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