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晨霧裏,暖陽淺薄透出。
粥店前不高不低地支了一張白布招牌,墨色的楷體“粥”字,在已顯斑駁老舊的白布上端正厚實。
粥店的老板是一個憨厚的中年男人,端上來的小菜幹淨爽口。小小的店麵,隻夠擺三張小桌,其中有一張還是靠牆擺放著的。
齊霍知道母親不慣來這樣的地方:“這些的小店裏熬的粥,最是地道。”
“你父親還在的時候,我倒是也在這樣的小店吃過一回,確實很不錯的。”齊夫人一邊用手中的帕子細細的擦桌子上的茶盞,一邊與齊霍說著話,似是回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是嗎?是在哪裏?我倒想去試一試。”齊霍特特將母親引來這家小店,其實是有旁的話要問母親,現下卻覺得不宜提及。母親很少會在齊霍麵前提起父親,除非是在她異常脆弱的時候。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估計那家店也不在了。你二叔將那片地方買來,新建了……。”齊夫人說到這裏,便突然的頓住。幸逢店老板端上來兩碗白粥,這才稍稍抵消了這短暫的尷尬。
齊霍知道,這樣的時候,不應該與母親再問些其他的什麼。隻是,心裏那種迫不及待的情緒卻異常強烈,催促著他出言。
“母親,其實我昨晚並沒有去同學那裏。我被人追殺,您能不能告訴我,那個人是不是二叔?不管怎樣,隻要您說,我都相信。”說出這些話時,齊霍顯得異常的平靜。
“霍兒,你不能有這樣的念頭。”隻是一瞬間,仿佛母親剛剛表現出來的溫和,纖弱隻是一個短暫的假象。齊夫人又恢複了那個遊刃商場的強硬女子。
“母親,你為什麼總是這樣護著二叔。”不是其他的什麼,是不能,在經曆了昨晚的種種之後,他還是不能對二叔有任何猜測。
一種叫做的憤怒的情緒,在齊霍的心裏暴漲。
齊夫人的嘴角微一牽動,隱隱帶著一抹澀然的笑意:“霍兒,你還小。這個家了,如果還有人肯為了齊家什麼都不顧,便隻有你二叔,你不能那樣猜度他。”
“母親,我不小了,已經可以幫您分擔家業……”齊霍不懂,為什麼在兩個他最在意的女人的眼中,都覺得他尚小。
“還是等你從國外回來了再說吧!”齊夫人淡淡一笑,低頭去舀碗中的白粥。滿滿的一碗粥,齊夫人還隻是吃了一兩口。
齊霍靜望母親低眉順目的模樣,心中實在不願與母親發生爭執。遂收起了反對的言語。
歸家後,齊霍便私底下花銀子,請了人去查沿湖遇刺之事。
隔天,齊霍再去沿湖酒家,蔣正言正在招呼客人。
他一直記得,那天,她穿一身素色的長款旗袍,襟上別了璀璨的菊花,刺目的黃。齊霍來到窗前的位置坐好,蔣正言麵色如常的照例替他端酒上菜。
他本欲與她言語些什麼,但客人實在是多,蔣正言穿梭在幾張桌前,根本不再朝齊霍這邊看。
樓下似乎有重要的客人來,夥計上來請蔣正言下去。等了大半響,蔣正言也在不曾上來。齊霍的酒都已喝完了,也不見蔣正言再上來。
到底不是耐性子的人,齊霍獨自下了樓,想看看來的究竟是什麼客人。
在樓下找了一圈兒,也並不見蔣正言的身影。
“你家姑娘呢?”齊霍隨便扯住一個夥計來問,好巧不巧正是羊仔。
“那不是我們姑娘。”羊仔一手端著托盤,一手直指沿湖酒家外的湖岸。
齊霍跟隨著羊仔的目光望去,遠遠地,隻見蔣正言正與一個男子的背影,並肩在湖岸邊走著。
那個背影並不是少言的養父,或是大哥蔣正康。齊霍的心裏醋意頓生,疾步出了酒樓,朝著湖岸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