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慢條斯理的時間若能加速到達明天，或許我的你能提早些見我一麵
1.
我不擅長吵架，這點和江楠剛好相反。江楠在學車時都能和教練差點兒打起來。我這樣大概也是出於自我保護，給我和別人的冷戰一個合理的借口。
那天和李無雙對峙到最後，我簡直沒辦法辯駁。
“我們在一起的這些時間裏，我身邊甚至沒有一樣能讓我想起你的東西。”他開始掏口袋，鑰匙、錢包、交通卡，“我甚至錢包裏一張你的照片都沒有。”
“我這裏也沒有你的啊。”我卻沒勇氣也把自己的東西一樣樣掏出來。
“你對李舒傑和江楠都要比對我好吧。他們有困難你會義不容辭地衝在前麵吧。”他把東西又重新裝回去，“你有時候覺得是在為我著想不用麻煩我，可男朋友的責任不就是這些瑣碎的小事嗎？”
“可我怕你煩我啊。”
“半夜你們宿舍樓裏著火我都能打車趕過去，還怕麻煩嗎？有天晚上到很晚了，我看你一直在線。”好像說的是我和江楠視頻通話的那一晚吧，“我也一直在線等著你問我怎麼這麼晚還不睡，但你的頭像最後還是一動不動地暗了下去。”
那晚我一心尋找李舒傑在哪裏，根本沒注意到他也在線。啊，我簡直是重友輕色的渾蛋啊。
“對不起……”
“不用給我道歉，因為無論怎樣我都會原諒你的。從你下次上班開始，我接你下班。”
“嗯……”本來準備習慣性地說“不用啦我自己可以擠公交回來”但及時製止了自己，“那你的工作怎麼辦，總不能一直閑下去吧。”
“我找了新工作，是銷售，先試試吧。”他說，“你爸媽不就嫌你交了個沒工作的男朋友嗎，我總有一天會讓叔叔阿姨接受我。”
他猜出了我早就把他的底細跟爸媽和盤托出。
“在哪兒啊？”
“就在你們公司對麵的寫字樓上。”
我還在扭扭捏捏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時候，李無雙說：“我先回去了，今天是我第一天工作呢。你好好在家養病，有什麼事就給我說。”
“你……注意安全。”我踮了踮腳，“到家給我打電話。”
2.
看著江楠和李舒傑麵前滿滿的冰激淩，我隻能對著自己杯子裏的白開水默默流淚。
“別太感動。”江楠舀了一大口冰激淩，她連檸檬水都不讓我喝，“不夠還可以免費續杯呢。”
“我怎麼覺得你在李無雙麵前都不是你自己了呢。”李舒傑撇了撇嘴。
“但早上和他說完話我突然真的覺得自己完全沒盡到做女朋友的責任。”我打開在來見他們倆的路上給李無雙買的錢包。
“心胸不寬廣的樣子……”李舒傑說，“不過要寬廣成我這樣就是窩囊廢了。你自己是想聽你爸媽的還是和李無雙繼續下去？”
“我當然想繼續下去了。我還是很喜歡他的。”
“但我最近看了一部電影，有句台詞說‘喜歡就是放肆，但愛就是克製’，你到底有沒有弄清到底是喜歡他還是愛他？”
重新找他是放肆，和他在一起是放肆，我到底愛不愛他啊？
我明明很愛啊，愛到隻有自己相信。我摸著水杯的邊緣，李舒傑拽了拽江楠：“算了，這都是樂樂的事。”
過了一會兒，大概嫌氣氛有些尷尬，江楠提議：“李舒傑，我們成立個遠離情侶團吧，團內活動的時候就不叫樂樂了，免得李無雙又吃醋。”
“這叫什麼話！”我拍著桌子抗議，“不許你倆孤立我。”
江楠迅速進入表演狀態：“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麵了，見了麵也要裝作不認識，以後你就是我的初戀，是我甩了你。”
“江楠，如果咱們到了三十歲還都沒有另一半的話，咱倆就湊合在一起吧。”
“你怎麼忍心把黑手伸向我啊！”江楠大叫，狠心拒絕了興致勃勃的李舒傑。
再回到公司，培訓期已經過了大半，“敵人”一見我就不友善地賞我一個白眼，我單純地理解為嫉妒我這麼多天沒來上班。一進辦公室才知道，幾天前已經分好了項目小組，人人都想擠到杜嘉宸的項目組，但我沒在公司還是成功擊敗了其他人包括敵人。
“那杜嘉宸就是咱們的項目經理了？”
“不敢隨便叫經理名字啊，被聽到了多不好。”同事善意地提醒我。
杜嘉宸正好從門邊滑過：“喲，你終於來了。”
新項目是為市圖書館建立一個新的借還書係統，大三我就曾經單槍匹馬自己做過一整套的學生管理係統，已經摩拳擦掌準備開始幹活時卻得知開始工作前要開一天的會。
“為什麼不直接上手呢？大家不是已經經過培訓了嗎？”下班後我筋疲力竭地邊下樓邊和新認識的同事吐槽。
“因為你們都是職場新人，並不懂得公司這麼做的良苦用心。磨刀不誤砍柴工。”杜嘉宸從我們身邊走過，嚇了我一跳，他反而為自己的突然到來解釋，“今天電梯人太多。”
李無雙果然就在樓下等著，我朝他飛奔過去，因為穿著高跟鞋差點兒崴到腳。
“小心！”杜嘉宸又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小孩，你體質這麼差，就多注意啊。”
“那人是誰？”李無雙接過我的包，“你同事？”
“項目經理。”
“上司啊……怎麼對你這麼好？不會有什麼企圖吧。”
我打了他一下：“亂想什麼呀，咱們念初中的時候人家就已經大學畢業了！”
跟著他走了一會兒開始東倒西歪，脫鞋一看，腳後跟已經被磨了很大一個水泡。
整個公交車站的人都忍不住轉過臉來把熱切的目光投給我們，不過是因為李無雙背著我而已。從他們的目光裏我讀出了各種各樣複雜的情緒，當然多數還是不屑或者嫉妒——我應該推薦他們加入江楠和李舒傑的團。
走了幾步李舒傑的手機突然振動起來，恰好手機就在我腳踝貼著的口袋裏。我費力幫李舒傑掏出手機，“沒有名字哎，要接嗎？”
“掛斷吧。一般陌生的電話我都不會接的。”
“萬一找你有急事呢？”
“想找我的人就算我掛了電話他還會打來的。”他說完接過電話放回褲子口袋，我明明沒有刻意記，那個陌生的手機來電後四位卻始終揮之不去。
3.
過去的兩周大概是我人生最充實的兩個禮拜，杜嘉宸給每人分配了編寫模塊，每天都是華燈初上才離開公司。我連周六周日都費了好大的勁才抑製住想去加班的心情。說過不算熱愛計算機，但就是遇到問題非要解決出來才罷休。
“怎麼又在加班？你連在家也加班？”江楠在電話那頭尖叫起來，盡管我沒開免提，媽媽還是提著菜刀衝到我房間門口，“你好可怕！”
“這可是我們職業生涯的第一個項目，雖然我不是寫後台，但還是要認真對代碼做測試……”我試著解釋。
“你覺得我會聽懂嗎！”她一定急得跺腳，“快出來！”
戀戀不舍地從家裏出來，走之前還再三叮囑父母別動電腦。
下午四點的馬路上幾乎看不到人影，新聞裏早就說A市今天溫度會突破四十度。我冒著中暑的危險趕到“一夏”。窗口位置，江楠和李舒傑笑嘻嘻地朝我招手。
“是誰說才不要在寫字樓裏寫代碼，現在連約都約不出來啦？”手術已經過去很久了，但江楠照例給我點了白開水，售價：0元，福利：無限續杯。
“要不是來見你們倆，我的頁麵這會兒沒準都可以運行了呢。”我說話的同時咽下一大口水。
“工作後你越來越像男人了，你可要當心，小心猝死。”李舒傑漫不經心地提醒我。
“到底有什麼事啊？”我已經喝完了那杯白開水，舉手示意服務員再倒一杯。
“我們幫你調查了李無雙。”江楠神秘地說，“要不要聽？”
“包大人和展昭啊你們倆！”我靠向椅背翻了個白眼，“江楠你的工作其實是看大門對吧？隻要人在門衛室就可以了是嗎？偶爾也可以叫別人代看一下然後自己跑出去逍遙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