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書,即行體書法,亦名“行押書”,行書從楷書演化而來。唐·張懷瓘雲:“務從簡易,相間流行。”宋·薑夔《續書譜》雲:“行出於真。”行書特征是“非真非草”,介乎真、草之間。從楷書到今草,較自然形成了行書。宋代的《宣和書譜》中就有“真幾於拘,草幾於放,介乎兩間者,行書有焉”之語,可知行書之特征。 曆代書法家及其作品

前麵,我們就五大書體以及它們的流派講述了一番。接下來,我們再以年代劃分,分別講述一下各個朝代的書法特色,以及同時代的書法名家,並就他們的代表作品略加評述,以增趣味。 兩漢時期

我國秦漢時期,漢字的變遷更為劇烈也最為複雜,大篆經過省改而創造了小篆,李斯所書《泰山》、《琅琊》、《嶧山》等石刻,即是“小篆”典型。另外,隸書發展成熟,草書發展成章草,行書和楷書也亦萌芽。書法家可謂人才輩出,此一時期的書法成就影響後世極為深遠。

秦漢書法遺存今天的有帛書、簡牘書,還有壁畫、陶瓶及碑上的刻字。漢代的石碑藝術在這一期間取得了輝煌的成就。西漢碑刻雖少,而東漢則有“碑碣雲起”之興盛現象,可見書法在當時的成就。這一時期出現不少好的石碑,如以《張遷碑》為代表的“方勁古樸類”;以《曹碑》為代表的“飄逸勁秀類”;以《禮器碑》和《前史晨碑》、《後史晨碑》為代表的“端莊凝練類”等著名的碑銘。

至漢時,篆、隸、章草均有成績,如此時已顯露行書、正楷的端倪;而且,由於書法藝術在秦漢時代的昌盛,在這一時期的篆刻作品亦是十分精美的,並出現了各種印章。 1. 史遊

史遊,西漢元帝時人,官至黃門令。曾解散隸體而求速書,但存字的梗概,損隸書的規矩,但求書寫縱任奔逸,而大膽打破隸書書寫之章法,因作《急就章》,故後人稱其書體為“章草”。因草創而成的字體,故稱“草書”。

《急就章》,漢·史遊撰。唐·張懷瓘在《書斷》中說:“章草者,漢黃門令史遊所作也。”王愔說:“漢元帝時史遊作《急就章》,解散隸體,漢俗簡惰,漸以行之是也。”

史遊作《急就章》

其書自始至終,無一複字。文詞雅奧,亦非後世蒙學諸書所可及之。舊時曾有曹壽、崔浩、劉芳、顏之推《注》,今皆不傳,唯顏師古《注》一卷存世。後有王應麟補注之,厘為4卷。

《急就章》今本34章,此書不是簡單地把許多單字放在一起,而是有意識地加以組織,按姓名、衣服、飲食、器用等分類變成韻語,多數為七字句,這樣學童在學習認字的同時還能增長各方麵的知識。全書取首句“急就”二字作為篇名,“急就”就是速成的意思。這是一本速成的識字課本,全書共收2016字,沒有重複的句子,文辭雅奧,是後世蒙書少能匹及的。

從周秦到漢中葉,可以說是以《史籀篇》為代表的蒙學教材流行時期。從漢中葉到南北朝時期,史遊的《急就章》盛行,是當時主要使用的蒙學教材。而“自唐以下,其學漸微”,《急就章》的主流地位漸被新出的《千字文》所替代了。

漢代時期,先合秦代《蒼頡》、《爰曆》、《博學》等三書為《蒼頡篇》,作為蒙學教材。後來又有《凡將篇》(司馬相如作),《急就章》(史遊作)、《元尚篇》(李長作)、《訓纂篇》(揚雄作)等書先後問世;後來又把《蒼頡篇》、《訓纂篇》、《滂熹篇》合為一書,稱為《三蒼》(也稱為《蒼頡》),這些書都是漢初《蒼頡篇》的繼續和發展,而《蒼頡篇》文字又取自《史籀篇》。

顏師古本比皇象碑多63字,而少“齊國”、“山陽”兩章,隻有32章。王應麟在《藝文誌考證》中以為此二章起於東漢,或許最為精確。其注考證廣泛,足補師古之缺。別有黃庭堅本、李燾本、朱子越中本等,諸本字句小有異同;但王應麟所注,多從顏(師古)本,以其考證精深,較他家更為有據可證罷。 2. 鍾繇

鍾繇,字元常,穎川長社(今河南長葛東)人。他工於書法,師承曹喜、蔡邕、劉德升,博采眾長,融會貫通,各體兼能,尤精隸書和楷書。

他的書法從學習漢隸入手,但改進了“蠶頭鳳尾”的寫法,使字形更為方正平直、簡單易寫,點畫頗多奇趣,結體茂密修長、飄逸蕭疏,已具楷書麵貌,他也因此成為漢字由隸入楷的主要代表人物,故後人有奉他為“楷書之祖”者;他與張芝、王羲之齊名,故並稱為“鍾、張”或“鍾、王”,梁武帝蕭衍評其書:“如雲鵠遊天,群鴻戲海,行間茂密,實亦難過。”

鍾繇的書法真跡早已失傳,我們現在所能看到的都是後世臨摹本,《薦季直表》和《宣示表》是摹刻中的佼佼者,從中可以看出鍾繇書法的精神與意趣。此二表布局空靈,結體疏朗,字形略扁,帶有隸書的痕跡,雖結體、法度尚有不成熟之處,似不如晉、唐楷書那般工整端正,但天真無邪、古樸盎然,自有妙不可言處,故為後人所推崇。

鍾繇在書法上下過大苦功,曾自稱:“吾精思書學三十年,坐與入語,以指就座邊數步之地書之,臥則書於寢具,具為之穿。”可見其矢誌於學。相傳,有一次他在著名書法家韋誕家中看見一篇蔡邕論筆法的文章,苦求不得,以至到後來“捶胸吐血”,還是曹操用“五靈丹”救活的;等到韋誕死了之後,“繇陰發其塚,始得之,書遂大進”,可見他對書法的執著和專一。他能書寫隸、楷、行、草等各種字體,尤其擅長楷書,開“由隸到楷”之新麵貌。

他的楷字較扁,近似隸書,筆畫清勁遒媚,結構茂密,筆畫峭薄修長。今存《宣示表》、《薦季直表》、《賀捷表》、《還示帖》、《力命表》、《墓田丙舍》、《調元表》等帖,為晉、唐時的臨摹本。

他的書法“豐潤有致、剛柔相濟、古雅幽深、備盡法度”,被譽為“秦漢以來,一人而已”,甚至後人奉他為“楷書之祖”。

鍾繇的書法主要學曹喜、劉德升和蔡邕;他的正楷書法獨步當時,自言“精思學書三十年”;其所作字體,秀美典雅、幽深無際,故能超人一等。

鍾繇作《薦季直表》

他所處年代正是隸、楷交錯變化之時,正如元·袁裒《總論書家》中所說的那樣:“漢魏以降,書雖不同,大抵皆有分隸餘風,故其體質高古。”因此,在他的楷書之中帶有濃厚的隸書意味。

他的小楷書法,體勢微扁,行間茂密,點畫厚重樸實,筆法則清幽俊勁、醇古簡靜,質地淳樸。

鍾繇的書法絕妙無比,後世對他推崇極高,唐·張懷瓘在《書斷》中評他:“真書古雅,道合神明,則元常第一。真書絕妙,乃過於師,剛柔備焉。點畫之間,多有異趣,可謂幽深無際,古雅有餘,秦漢以來,一人而已。”

對於鍾繇的書法,曆代多有評論,王僧虔說:“鍾公之書,謂之盡妙。鍾有三體,一曰銘石書,最妙者也;二曰章程書,世傳秘書教小學者也;三曰行押書,行書是也。三法皆世人所喜。”唐·張懷瓘稱他:“真書絕妙,幽書絕妙,古雅有餘。”《書法正傳》雲:“鍾繇書法,高古淳樸,超妙入神。”南朝·羊欣在《采古來能書人名》中稱:“鍾書有三體,一曰,銘石之書,最妙者也;二曰,章程書,傳秘書教小學者也;三曰,行押書,相聞者也,三法皆世人之所善。”梁武帝蕭衍在《古今書人優劣評》中稱其書法如“雲鵠遊天,群鴻戲海,行間茂密,實亦難過”。

另有《薦季直表》,傳為鍾繇作品中唯一有墨本傳至今之作品。該表書於魏黃初二年(221年),時鍾繇已七十,內容為推薦舊臣關內侯季直的表奏。此帖筆法“古雅茂密、淵懿錯落”,為難得之書法精品,又因刻於石上,故有“自華氏之有刻印,而天下之學鍾書者不知有《淳化閣帖》”之譽。

他的真跡已無存世,宋以來法帖中所刻的作品,如《宣示表》、《賀捷表》、《薦季直表》、《力命表》、《墓田帖》等,都是後人臨摹之作。 魏晉南北朝 1. 王羲之

王羲之,東晉傑出書法家,字逸少,琅玡臨沂(今屬山東)人。出身貴族,為王曠之子,王導之侄。官至右軍將軍、會稽內史,人稱“王右軍”,後辭官隱居於會稽山陰(今浙江紹興)。

工書法,初從衛鑠(衛夫人)學書法,後見前代書法名家如李斯、鍾繇、蔡邕等人的墨跡,無不用心揣摹,後博采眾長,取諸體之精華為己所用;此後,師法張芝、鍾繇。他善增損古法,變漢、魏樸質之書風,而創妍美流暢之新體。後世評者以為,其草書“濃纖折衷”,楷書“勢巧而形密”,行書則“遒美勁健,富於變化,又不失天然真趣”,故其書為曆代學書者之所宗,對後世影響極大,故有“書聖”之譽。

王羲之楷書,小楷代表作有《樂毅論》、《黃庭經》(亦稱《換鵝帖》)等;草書的代表作有《十七帖》、《桓公帖》、《朝廷帖》、《宰相帖》、《司徒帖》、《中書帖》、《侍中帖》、《尚書帖》、《司馬帖》、《太常司州帖》、《護軍帖》、《十一月帖》等。《淳化閣帖》中收有他的書法字帖共計159帖,多為行草夾雜。

王羲之行書代表為《蘭亭序》、《快雪時晴帖》等,後世刻石者和臨摹者很多;宋時刻石多達數百種。其他行書法帖也很多,現將較著名的帖子列目如後:《奉橘帖》、《諸弟帖》、《快雪時晴帖》、《從弟帖》、《喪亂帖》、《曹妹帖》、《二謝帖》、《諸賢子帖》、《頻有哀禍帖》、《賢女帖》、《伯熊帖》、《此月帖》、《阮公帖》、《六月帖》、《蔡家帖》、《九月帖》、《家中帖》、《十月帖》、《夫人帖》、《三月帖》、《賢弟帖》、《快雨帖》、《夏日帖》、《平安帖》、《極寒帖》、《奉告帖》、《州民帖》、《小佳帖》、《舊京帖》、《悉佳帖》、《安西帖》、《伯慰帖》、《山陰帖》、《敘慰帖》、《水興帖》、《廓然帖》、《建安帖》、《遣書帖》、《瞰豆帖》、《省書帖》、《慈顏帖》、《宿昔帖》、《青李來禽帖》、《書魏鍾繇千字文》。

王羲之有關“書論”的著作不少,傳世的有《題衛夫人(筆陣圖)後》、《書論》、《筆勢論》、《用筆賦》、《記白雲先生書訣》等。這些“書論”曾載於唐·張彥遠的《法書要錄》、韋續的《墨藪》,宋·朱長文《墨池編》、陳思《書苑菁華》,明·汪挺《書法粹言》,清·馮武《書法正傳》等,影響較大。

王羲之作《快雪時晴帖》

《蘭亭序》是行書法帖,又名《蘭亭宴集序》,為東晉穆帝永和九年(353年)三月三日,王羲之與謝安、孫綽等人集會於山陰(今浙江紹興),其時與會人等各抒情懷,暢作詩篇,後羲之為作序文是也。《序》中記敘蘭亭之美及聚會歡樂之情,以及對生死無常的感慨。

王羲之生前,特別重視《蘭亭序》,去世後,由子孫傳藏,傳至王羲之七世孫智永(僧),因為無嗣,交紹興永欣寺和尚、弟子辯才手裏保存;後到唐太宗李世民手中,唐太宗死時,隨葬入唐昭陵;五代時,一名叫溫韜的人發掘昭陵而得,致使《蘭亭序》真跡不知去向。因此序書法極美,故為曆代書家之所推崇,後世譽為“行書第一”。

存世本中,唐摹墨跡以“神龍本”為最著,故稱為《蘭亭神龍本》。此本幕寫精細,筆法、墨氣、行款、神韻,都將羲之之筆韻和意境體現得淋漓盡致,為公認的最好摹本。石刻本則首推“定武本”。

《蘭亭序》表現了王羲之書法藝術的最高境界,此序將作者之氣度、胸襟、情愫、感懷皆表現於字裏行間,是難得之佳作。古人稱王羲之的行草如“清風出袖,明月入懷”,堪稱絕妙之喻。

《快雪時晴帖》為王羲之所書。其帖行書四行,字體流利秀美、靈動瀟灑,唐·張懷瓘在《書斷》說:“逸少秉真行之要,子敬執行草之權;父之靈和,子之神駿,皆古今之獨絕也。”又說他:“右軍開鑿通津,神模天巧,故能增損古法,裁成今體,進退憲章,耀文含質,推方履度,動必中庸,英氣絕倫,妙節孤峙。”

清·乾隆一生酷愛書法,刻意搜求曆代書法名品,他對此帖極為珍愛,在帖前題寫了“天下無雙,古今鮮對”。全帖二十八字,字字珠璣,譽為“二十八驪珠”。他把此帖和王珣的《伯遠帖》、王獻之的《中秋帖》(號為“晉人三帖”)並藏於養心殿內,並禦書匾額“三希堂”,視為稀世瑰寶;乾隆十二年(1747年)又精選內府所藏魏、晉、唐、宋、元、明書家134家真跡,包括“三希堂”在內,摹刻於石上,命名為《三希堂法帖》。 2. 王獻之

王獻之,東晉傑出書法家,字子敬,小字官奴,王羲之的第七子;官至中書令,曾於病時讓族弟王瑉代行“中書令”之職,故世稱王獻之為“王大令”,王瑉為“王小令”。

王獻之工書法,善楷、行、草、隸各體,尤以行草著名。其書法,在繼承張芝、王羲之的基礎上另創新法,用筆外拓(開廓),俊邁而帶逸氣,故有“破體”之稱。南朝宋、齊、梁間人多宗其體;唐、宋以來的書家也多受其影響。王獻之繼承父學,且進一步獨創天地,字畫秀媚、妙絕時倫,以至與父齊名,人稱“二王”。

墨跡著名者,有行書《鴨頭丸帖》,小楷《洛神賦十三行》。草書有《玄度帖》、《前告帖》、《吾當帖》、《侍中帖》、《馬侍禦帖》、《裴員外帖》、《裴九帖》、《崔十九帖》、《八月帖》、《十二月帖》(即《中秋帖》)、《秋冷帖》、《秦中帖》、《數月帖》、《遠書帖》、《歲盡帖》等。行書有《諸舍帖》、《東山帖》、《舍內帖》、《黃門帖》、《東園帖》、《李參軍帖》、《薦王德祖帖》、《山陰帖》、《冠軍帖》、《外甥帖》、《鵝群帖》、《如意帖》、《二十九日帖》、《衛軍帖》、《地黃湯帖》等。

《洛神賦》是王獻之的小楷代表作品,據說王獻之喜好書寫《洛神賦》,寫了不止一行,而是十三行,故有此書。從《洛神賦十三行》中可看出,王獻之的楷書筆法已不帶隸意,字形也由橫勢變為縱勢,是完全成熟之楷書作品。

此帖中字,用筆挺拔有力,風格秀美圓潤,筆力遒勁有力,氣蘊神采飛揚,字體勻稱和諧、變化自然。王獻之的楷書與其父王羲之相比有所不同:羲之的字含蓄,運用“內撅”手法;而獻之的字神采外露,多運用“外拓”手法。其父子二人的字對後代皆產生過深刻影響。

宋·董迨《廣川書跋》說:“子敬《洛神賦》,字法端勁,是書家所難。偏旁自見,不相映帶;分有主客,趣向嚴整。與王羲之《黃庭經》、《樂毅論》相比,一反遒緊縝之態,神化為勁直疏秀。”

王獻之曾在十五六歲時勸其父親“宜改體,且法既不定,事貴變通,然古法亦局而執”,可見其對書法之極深感悟。

他的真跡已不複存在,今世所見為南宋·賈似道所刻石本,因石色如碧玉,故稱“碧玉十三行”。王獻之所書《洛神賦》,體勢秀逸俊麗,筆致灑脫自然。清·楊賓在《鐵函齋書號》中評為“字之秀勁圓潤,行世小楷無出其右”。梁武帝《古今書人優劣評》稱“王獻之書絕眾超群,無人可擬,如河朔少年,皆悉充悅,舉體遝拖而不可耐”。唐·張懷瓘在《書斷》中論其行草為:“興合如孤峰四絕,迥出天外,其峻峭不可量也。爾其雄武神縱,靈姿秀出,威武衝之智,卞莊子之勇,或大鵬摶風,長鯨噴浪,懸崖墜石,驚電遺光。察其所由,則意逸乎筆,未見其止。蓋欲奪龍蛇之飛動,掩鍾張之神氣。”

王獻之的字虛和簡靜、神朗氣清、靈秀流美,與文章清虛脫俗的內涵極為和諧,故後人奉《洛神賦十三行》為“小楷之極則”。

他的行書以《鴨頭丸帖》為最著,體現了王獻之的行書筆法,其行筆如急風驟雨,結體又疏朗有致、顧盼生姿,能寓秀美於奇險之中,是書家之所敬服處。 隋唐五代 1. 歐陽詢

歐陽詢,唐初傑出書法家,字信本,乳名“善奴”,潭州臨湘(今湖南長沙)人。官至太子率更令,世稱“歐陽率更”;唐太宗時授“弘文館學士”。

工書法,初學王羲之,後兼學王獻之,所寫書法勁險刻厲、剛勁有力,於平正中突顯險絕,後風格自成一家,世稱“歐體”,對後世影響很大;他與虞世南、褚遂良、薛稷三人並稱為“唐初四大家”。

書體碑刻較著名的,楷書有《九成宮醴泉銘》、《化度寺碑》、《皇甫碑》、《虞恭公碑》、《溫彥博墓誌銘》等。行書墨跡有《張翰》、《卜商》、《夢奠》等帖。其文學著作,編有《藝文類聚》100卷行世。

其字正書“易方為長,以就姿媚”、“四麵停勻、八方平正”、“書如淩雲台,輕重分毫無負”、“筆備眾美,翰墨灑落”,此即史書中所說“歐體”風格。

歐陽詢作《九成宮醴泉銘》

《九成宮醴泉銘》立於唐貞觀六年(632年),楷書24行,每行49字。此碑用筆方整,且能於方整中見險絕,字畫的安排緊湊、勻稱,間架開闊、穩健。明·陳繼儒曾評說:“此帖如深山至人,瘦硬清寒,而神氣充腴,能令王者屈膝,非他刻可方駕也。”明·趙涵在《石墨鐫華》中稱此碑為“正書第一”。

《九成宮醴泉銘》是歐陽詢的代表作之一。銘文由魏征撰,記載了唐太宗在九成宮避暑時發現湧泉的事由,後歐陽詢奉敕而書。原碑24行,每行49字,傳世最佳拓本是明·李琪舊藏宋拓本。

此碑書法,高華莊重,法度森嚴,筆畫似方似圓,結構布置精嚴,局部險勁而整體端莊,無紊亂夾雜處,亦無鬆弛感。唐人評其書為“森森然若武庫矛戟”、“有龍蛇戰鬥之象,雲霧輕籠之勢”。

元·虞集題此碑時說:“楷書之盛,肇自李唐,若歐、虞、褚、薛尤其著者也。餘謂歐公當為三家之冠,蓋其同得右軍運筆之妙諦。觀此帖結構謹嚴,風神遒勁,於右軍之神氣骨力兩不相悻,實世之珍。但學《蘭亭》麵而欲換凡骨者,曷其即此為金丹之供!”明·王世貞對此碑亦評雲:“信本書太傷瘦儉,獨《醴泉銘》遒勁之中不失婉潤,尤為合爾。”

歐陽詢書法用筆方整,略帶隸意,筆力剛勁。清·包世臣曾說:“歐字指法沉實,力貫毫端,八方充滿,更無假於外力。”故知歐體字強調指力,所寫筆畫需骨氣內含、結實有力,每一筆畫需輕重得體、長短適宜,得“中實”之趣方好;其字主筆多向外延伸,顯中宮緊密嚴謹,尤其右邊之豎筆,常向上誇張延伸,更顯其超人之膽識,這些皆為“歐字”用筆獨特之處。

在歐陽詢之作品中,《化度寺碑》少其變化之豐,《溫彥博墓誌銘》遜其溫潤之勢,獨此碑寓險峻於平正之中,融豐腴於瘦硬之內,含韻致於法度之外,兼納南派和雅與北派雄勁。

《九成宮醴泉銘》是歐陽詢75歲時的作品,最能代表他的書法水平。《宣和書譜》譽之為“翰墨之冠”;元·趙孟頫說:“清和秀健,古今一人。” 2. 虞世南

虞世南,唐書法家,字伯施,越州餘姚人,工書法,親承王羲之七世孫智永傳授,妙得其體。所書筆致圓融遒逸,外柔內剛,風神瀟灑,骨力遒勁,後開一家之新麵貌。唐·張懷瓘在《書斷》中稱:“其書得大令之宏觀,含五方之正氣,姿榮秀出,智勇在焉。秀嶺危峰,處處間起,行草之際,尤所偏工。及其暮齒,加以遒逸。”與歐陽詢、褚遂良、薛稷並稱為“唐初四大家”。

虞世南作《孔子廟堂碑》

他的楷書碑刻有《孔子廟堂碑》、《破邪論》,墨跡有《汝南公主墓誌銘》、《左腳帖》、《東觀帖》、《醒帶帖》、《積時帖》等,另編有《北堂書鈔》160卷行世。

虞世南其人性喜沉靜,清心寡欲,精思讀書,博達古今,才情橫溢;其筆致圓潤遒逸,瀟灑散落,有六朝餘韻。其書法剛柔並重,骨力遒勁,行筆流暢,繼承了王羲之外拓法而別樹一幟,其字“積雄勁為內勢,化剛柔為一體”,世稱“虞體”。

《孔子廟堂碑》即是他的代表作。此碑為虞世南69歲時所書,該碑筆力遒勁,氣力內沉,從容向外;點畫之間,信手拈來,舒卷自如,如玉樹臨風、纖塵不染突顯雍容華貴、端莊優美之姿,體現其書論中“衝和”之旨。

此碑書法俊朗圓腴,端雅靜穆,是初唐碑刻中的傑作,也是曆代金石家和書法家公認的“虞書”妙品。宋·黃庭堅有詩雲:“孔廟虞書貞觀刻,千兩黃金那購得!”可見原拓本於北宋時已不多見了,亦可從此處得見此碑之珍貴。

其原碑早已毀沒,後世主要有宋元兩種翻刻本:一為宋·王彥超摹刻於陝西西安,俗稱“陝本”;二為元朝至正年間重刻於山東城武,俗稱“城武本”。後至清時,臨川李宗瀚得唐石原拓本,世稱“唐拓”。現世所見之《孔子廟堂碑》即是以李氏所藏唐拓為底本、缺字以“陝本”補全後合並而成之碑帖。

虞世南除於書法上獨樹一幟外,且於書論上亦有建功,為唐初有書學理論並影響後世之第一人;他所撰寫的《筆髓精》既有對楷書、行書、草書等書體的評述和技法之精要分析,更提出以“衝和”為主的美學見解,精辟而獨到,足見其於書法、美學上深思之力。 3. 褚遂良

褚遂良,初唐傑出書法家,字登善,錢塘人氏,官至“河南郡公”。

大書法家虞世南死後,唐太宗感歎“從此沒有人可以與他討論書法”時,魏征推薦褚遂良,說他“下筆遒勁,甚得王逸少(王羲之)體”,後太宗下詔任褚遂良為“侍讀直學士”。貞觀二十三年(649年),唐太宗病危時,命褚遂良和長孫無忌同為“顧命大臣”,輔佐“太子”李治。唐高宗即位後,封褚遂良為“河南郡公”,後累遷至吏部尚書、尚書右仆射等,位極人臣;此後,因極力反對唐高宗廢王皇後而立武則天為“皇後”,被貶官流放至桂林,後再貶至安南,直到去世。

傳世書跡有碑刻《伊闕佛龕碑》、《孟法師碑》、《雁塔聖教序》、《房梁公碑》等,行書刻本則有《枯樹賦》、《文皇哀冊》等。其中,《雁塔聖教序》最有自家之法;在此碑中,他把虞、歐法融為一體,從氣韻上看直追王逸少(羲之),但用筆結字、圓潤瘦勁之處卻是自家筆法。

褚遂良博涉文史,尤工書法。其書初學虞世南,後師法王羲之,下筆古雅絕俗,正書豐潤流暢,行則變化多姿、氣勢俊秀。其字對後世書風影響甚大,故世人將他與歐陽詢、虞世南、薛稷並稱“唐初四大家”。

杜甫有詩句雲:“書貴瘦硬方通神。”《雁塔聖教序》表現的正是“瘦硬通神”之韻味。宋·董迨《廣川書跋》中亦說:“疏瘦勁練,又似西漢,往往不減銅筩等書,故非後世所能及也。昔逸少所受書法,有謂‘多骨微肉者筋書,多肉微骨者墨豬;多力豐筋者聖,無力無筋者病’。河南(指褚遂良)豈所謂瘦硬通神者邪?”

《雁塔聖教序》碑為褚書中最傑出者,其字圓潤瘦勁,筆法嫻熟老練;其時,褚遂良已步入老年,故其為唐楷已創出了規範,因而他在字體結構上改變了歐、虞二人的長形字,創造出看似纖瘦,實則勁秀的字體。 4. 顏真卿

顏真卿,琅玡臨沂(山東臨沂)人,字清臣,為我國書法史上的“楷書四大家”之一。曾任平原(今屬山東)太守,官至吏部尚書、太子太師,封“魯郡公”,世稱“顏平原”、“顏太師”、“顏魯公”。顏真卿在“安祿山之亂”時,固守平原城,為義軍盟主,後前往叛將李希烈處勸降時不幸遇害。

顏真卿的書法,初學褚遂良,後請教有“草聖”之譽的張旭,深悟筆法要旨;後參考並運用篆書的筆意來寫楷書,以致有所創新,遂變初唐楷書“瘦硬清勁”而為“雄強茂密”,能熔篆、隸、楷、行、草於一爐,有如“折釵股,屋漏痕”,又如“以印印泥,以錐畫沙”;其楷書筆力豐滿、端莊雄偉,方嚴正大,樸拙雄渾;且氣勢森嚴,頗具法度;行書則“遒勁鬱勃、闊達自如”,書風區別於“二王”(王羲之、王獻之)和唐初諸書家,因獨特之筆法,故世人稱其字為“顏體”。

顏真卿作《多寶塔碑》

顏真卿的書法既有前賢書體的氣韻和法度,又不為古法所縛,後突破唐初楷書成規,自成一體,為“圓筆”之開創者,後人稱之為“顏體”,與書法家柳公權並稱為“顏筋柳骨”。世人說王羲之是書法中“尚韻”的最高典範,顏真卿則為“尚法”的最高榜樣。唐人《書評》論其書:“如荊卿按劍,樊噲擁盾,金剛嗔目,力士揮拳。”可見對其極為推崇。其書風格影響所及,延綿至今。

他的墨跡較多,墨跡中楷書有《自書告身》,行書有《祭侄稿》、《劉中使帖》,碑刻則有《爭座位帖》、《多寶塔碑》、《東方畫讚》、《顏家廟碑》、《麻姑仙壇記》、《顏勤禮碑》、《中興頌》、《八關齋記》等;其文章後人輯有《顏魯公文集》行世。

《祭侄稿》乃顏真卿為祭奠於“安史之亂”中就義的侄子顏季明所作。唐天寶十四年(755年),安祿山謀反,平原太守顏真卿聯絡其從兄常山太守顏杲卿起兵討伐叛軍。次年正月,叛軍攻陷常山,顏杲卿及其少子季明先後遇害。唐肅宗乾元元年(758年),顏真卿命長侄往河北尋得季明首骨而歸,於是揮淚寫下這篇感人至深、留芳千古的祭文。

《祭侄稿》因是祭文,是顏真卿有感而發的,故筆跡急促、匆忙,塗抹刪補處隨時可見;縱觀全篇,悲憤慷慨之氣、蒼涼悲壯之情溢於筆端,至“賊臣不救,孤城圍逼”時而有百感交集之憤激,故其字於此狂濤傾瀉,字形也變得時大時小,行距忽寬忽窄,用墨燥潤相間,筆鋒藏礴並用;至“嗚呼哀哉”時,情感頓達高潮,因而所書隨情揮有如忘情,其實是字由心發,神氣所注故而宛如天成,整篇皆從內心之流露。

《祭侄稿》為作者情之所至、無意作書,故寫得起伏跌宕、神采飛揚,得自然之妙;且以真摯情感運於筆墨,悲壯哀傷注入其間,其字不計工拙、隨意無拘,縱筆夜放,血筆交融而一氣嗬成,故得神來之筆,被後人譽為“天下第二行書”。元·鮮於樞《跋》語謂:“《祭侄稿》,天下行書第二。”元·陳深說:“《祭侄稿》,縱筆浩放,一瀉千裏;時出遒勁,雜以流麗:或若篆籀,或若鐫刻,其妙解處,殆若天造豈非當時注思為文,而於字畫無意於工,而反極工耶?”

《祭侄稿》,行草書。“安史之亂”之時,魯公堂兄顏杲卿任常山郡太守,賊兵進逼,太原節度使擁兵不救,以至城破,顏杲卿與其子顏季明罹難。故文中有“賊臣不救,孤城圍逼,父陷子死,巢傾卵覆”之語;事後魯公派長侄顏泉明前往善後,僅得杲卿一足、季明頭骨,如是方有此作,時年魯公50歲。

元·鮮於樞《跋》:“唐太師魯公顏真卿書《祭侄季明文稿》,天下行書第二。餘家法書第一。”

清·王頊齡《跋》:“魯公忠義光日月。書法冠唐賢。片紙隻字,是為傳世之寶。況祭侄文尤為忠憤所激發。至性所鬱結,豈止筆精墨妙,可以振鑠千古者乎。”

《多寶塔碑》,全稱《大唐西京千福寺多寶塔感應碑》,天寶十一年(752年)四月廿日建,岑勳撰文,顏真卿書丹,徐浩題額,史華刻字,現藏西安碑林,是他繼承傳統的作品。《書畫跋》:“此是魯公最勻穩書,亦盡秀媚多姿,第微帶俗,正是近世撰史家鼻祖。” 5. 柳公權

柳公權,字誠懸,京兆華原(今陝西耀縣)人,官至太子太師。工書,尤以楷書聞名。初學王羲之,後師顏真卿、歐陽詢,用筆遒健,字體結構俊秀嚴緊、剛勁有力,尤以骨力勝人一籌,其書對後世影響很大,故後人將他與書法家顏真卿並稱為“顏筋柳骨”。

柳公權的楷書,書體開展,中宮密集,重心偏高,而以撇、捺等加以支撐,給人以峻秀之感,法度極為森嚴;“柳體”起筆、收筆無法則可尋,頓挫提按也沒有規矩可依;其筆大體均勻,且棱角分明。

柳公權學“顏體”,一變寬博豐潤而為緊峭峻秀,化凝重端正為犀利遒健,偏重骨力,給人以“俊俏英偉”之感,故有“顏筋柳骨”之譽。北宋·朱長文《墨池編》中評其書雲:“正書及行楷皆妙品之最,草不失能,蓋其法出於顏,而加以遒勁豐潤,自名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