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有琴,我想聽曲。”慕容意閉上眼,好整以暇等著聽曲。
清歡咬了咬唇,眼眶有些濕潤,饒是如此,還是聽話地走過去取琴,彈奏,唱曲。
唱的還是那一曲,隻是如歐陽東風所願,將末句改了一下。
“公子世無雙,陌上人如玉。不能同世生,但求同歸土。”一曲罷了,慕容意喃喃念著最後兩句,睜開眼,好笑地問道:“清歡,你想太多了。”
錚——
弦斷了。
力道過大,琴弦便斷了。
“清歡……知道。”清歡抬眸看向麵前那位世上無雙的公子,淺淺笑開,笑聲在這闃靜的夜裏別有幾分淒涼,“清歡已不是莫家的掌上明珠莫清歡,隻是揚州風月場的清歡,清歡很清楚自己是什麼身份。”
“真的知道嗎?”慕容意似笑非笑。
清歡的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公子不信清歡?”
“不信。”慕容意搖搖頭,“你為何詐死?”
清歡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清歡隻是不想再過迎來送往的賣笑生活。”
“所以?”慕容意挑眉,“你設計蒙蒙做了你的替死鬼?”
蒙蒙是他前年冬天在路邊救回的孤女,貌似無鹽,據說是因為好不容易從一場大火裏逃生,好不容易保住了命,隻是容貌盡毀。他見她實在可憐,便讓人送到了誰與歡,想著在廚房後院打打雜還是可以的。
去年,他來誰與歡的時候,蒙蒙在廚房做燒火丫頭。大概是怕嚇著旁人,頭上戴了鬥笠,鬥笠上垂著的長長紗巾完全遮住了她的臉。若不是一陣風吹過,掀起了少許紗巾,他也不會注意到蒙蒙的容貌發生了變化。
八喜小心探查後告訴他,是清歡找了隱居的神醫醫治蒙蒙的容貌。數月後,他和那名神醫秘密見了一麵,得知蒙蒙經過治療已經姿容出色。
這兩年,他雖然對誰與歡的生意不上心,但也一直留意著的。
既然蒙蒙如今已經容貌出眾,為何還戴著紗巾鬥笠在廚房做燒火丫頭呢?難道清歡花了那麼多精力和銀兩,不是為自己栽培一顆搖錢樹?
直到有人來報,他終於明白了。蒙蒙,一直都是清歡給自己留的後路。
為什麼他敢篤定死者不是清歡?
因為,死者在死的前一晚還是處子之身,而他知道,清歡並非處子之身。
那麼,將前前後後這些零碎的線索都聯係起來,事情的真相呼之欲出。隻是,他很想知道,清歡為何要將歐陽東風拉下水?在這之前,她和歐陽東風風花雪月,你儂我儂難道都是假的嗎?是誰說,男兒薄幸,女子長情?隻怕女子一旦寡情,心比誰都狠!
清歡一震,有些詫異,“你……怎麼知道是蒙蒙?”
慕容意沒有回答,反問:“山茶呢?”
“誰?”
“慕容山莊少奶奶的陪嫁丫鬟,貼身婢女。”
“沒有見過。”
慕容意麵容冷峻,又問了一遍,“山茶在哪裏?”
僵持了許久,清歡才緩緩開口,“你關心蒙蒙,關心婢女,為什麼不問問我近來過得好不好?”
慕容意懶懶地橫了她一眼,入鄉隨俗地問道:“你近來你過得如何?”
“不好!”清歡咬著牙說,“慕容意,從我認識你的那天起,我就沒有哪一天是好過的。”
“如果不曾認識過慕容,你的日子便會好過嗎?”
清歡啞口無言。
慕容意搖頭晃腦地,“清歡,我不管你想做什麼,我隻是希望你能明白,我不喜歡別人動我的人。”
我的人……我的人……
清歡的手掌握成拳,握得緊緊的。
“明天,我要看到山茶。”
清歡一仰脖子,咬牙切齒道:“辦不到。”
慕容意取過一旁早已放涼的燕窩,慢條斯理地喝著,好一會兒,才放下,陰仄仄地說了一句:“如果我明天見不到山茶的人,那麼,就準備好你的屍體吧,兩樣,我至少要見到其中一樣。”
清歡的身子頓時軟了,整個人俯趴在地上,“為什麼就篤定山茶在我手裏?”
“因為,”慕容意字字如箭,穿透人心,“我不信你。”
不信……不信……不信……
為了一個丫鬟,他不信她!不對,是為了慕容山莊的少奶奶,他的娘子,他不信他!
清歡無力地捶著地,淚水無聲地落下。
終究,清歡還是將山茶送到了慕容意的麵前。
山茶一見到慕容意,頓時淚水連連,“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