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眼睛骨碌碌的轉一圈兒,道“都依你。”
沛音便拿眼四處轉了一溜兒,支會著眾人將手裏抱著的花盆都放了,便讓她們盡都散了。
朝善閣便再次安靜下來,小姑娘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奇道“沛音,你因何連個蒲團也不問她們要?”
沛音和湘芷相視一眼,哄著她道“那蒲團硬硬的,要了等於沒要,不如別去討這個麻煩。眼看著時辰也到了,姑娘不如便開始祈福罷?”
小姑娘想了想,聽話的跪在離天井不遠處的地方,眼睛轉也不轉的盯著那幾盆並排放著的花兒。
過了不久,許是一個時辰,許是兩個時辰,小姑娘似乎有些受不住,嘟著嘴道“不跪了,跪了這麼半日了,這花也不見開。”
沛音正搬了凳子和湘芷坐在二樓上嗑瓜子,聞得此話,趕忙將手裏的瓜子一股腦兒的蓋回小蓋碗裏,奔下二樓來,哄道“姑娘且耐住性子罷,你莫非忘了和太太說的話了?五姑娘現今還躺在床上呢,咱們怎麼好出爾反爾?”
小姑娘便有些猶豫,但到底乖乖的跪回去了。
好容易出來的太陽漸漸的西沉,夕陽西下,將她小小一團影子隱在前方的天井裏,越發的單薄。
夜色便慢慢的如同棉被一般的壓下來,小姑娘的眼皮沉重起來,膝蓋也跪得有些發麻,便朝著空無一人的院落喊道“沛音,你可在麼?”
“姑娘喚你呢!”正靠著軟凳打瞌睡的湘芷迷迷糊糊的推了一把也昏昏欲睡的沛音。
沛音被這一推倒精神了些,從抄手遊廊上搭了手往下望了一回,又折回來道“姑娘?這也是咱們太太抬舉她罷了,真正的姑娘是大小姐和五小姐,她算個什麼東西呢,讓她跪著罷,理她那麼多做什麼。”
風漸漸的大了,將院落裏的樹葉一大片一大片的刮下來,因著是天井所在的地處,並沒有屋簷遮擋,飄飄揚揚的落葉隨著風打了小姑娘一身。
小姑娘委屈的一癟嘴,道“湘芷!”
湘芷皺皺眉,將披在身上的鬥篷下了,打了個寒戰道“真是冷得要命!”一邊說著,卻舉步下了樓到天井前邊,道“姑娘喚我?”
小姑娘臉凍得青紫,在寒風裏哆哆嗦嗦的打著冷顫,開口時已經帶了哽咽“這花到現在了也還不開,我被凍得好冷,不想再守著了。”
湘芷湊上前去端詳一番,見那花兒確實還未曾有開的意思,蹲下身子道“好姑娘,我們在上麵打掃也吃了一肚子的灰在這裏,您便安分些再守一二個時辰吧,興許過會兒就開了呢。”
小姑娘看看她,再看看麵前的花,還是含著淚點了點頭。
雪漸漸的又下來了,二樓點了蠟燭,湘芷湊在燈燭下繡著什麼東西,又時不時的側耳聽聽樓下的動靜,也不知過了多久,樓下竟半點響動也聽不見了,她才放下手裏的東西,碰碰一旁的沛音道“莫不是出什麼事了罷?”
“你又理她做什麼?咱們隻是來陪著她的,其他有什麼要緊?”沛音如此說,到底拿簪子將那燭火撥亮了些,陪著湘芷下了樓。
院裏本來便少有人來,此刻先前的落葉加上不斷飛揚而下的落葉,竟幾乎要將那天井旁小小的身子徹底掩了。
“呀!別不是經不住暈了罷?”湘芷幾步跑過去,將她身上的葉子都撥開,又將她扶起來,探了探她額際,道“像是有些發熱。”
沛音聞言皺皺眉,將手去探了探,道“倒是真有些燙手,出去問問要守到何時罷了。”
湘芷點點頭,接過蠟燭開了門出去,再進來時麵色已然變了,湊近沛音旁邊道“道慈師傅說了此正是好事,五姑娘的高熱正退呢。”又一指地上奄奄一息的小姑娘,麵帶不屑“太太說能替五姑娘受苦,也是她的福氣。”
許是雪下得大了,地上躺著的小姑娘滿臉都是水。
沛音和湘芷哪裏還有閑情管她,搓了手往樓上閉風雪去了。
夜漸漸的深了,小姑娘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走了沒幾步又一頭栽倒在地上,再沒力氣站起來。
她扒拉了幾片葉子,哽咽著喚了一聲‘娘親’,小小的臉已經凍得有些發黑。
許是疼得很了,她哀哀的低叫了一聲,將臉埋在落葉裏,再看不清楚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