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咱倆誰當哥(2)(2 / 3)

媽挺著大肚子也排在選舉的人群裏,媽和別人一樣走到主席台前的笸籮旁立住,媽瞅了眼主席台上兩個熟悉的現在卻有一點兒陌生感的候選人,漫無目的地笑了笑。爹很高興,爹見了自己的媳婦很高興,爹雖然一本正經著臉,可爹卻覺得媳婦衝自己笑呢,爹確定無疑地認為媽肯定去摸核桃。李叔也很高興,李叔覺得媽是在衝他笑,李叔覺出媽的笑容裏藏著一絲媚味兒,這種笑容隻有李叔才能破譯出來,爹傻乎乎的一點兒也不知曉。媽向著笸籮湊了湊,不待媽的手伸向笸籮,媽的肚子卻先挨到了笸籮。成雙便在肚子裏向媽發出警告,他讓媽輕點兒,別弄疼了肚子。媽小心翼翼護了下肚子,伸出的手勉強抓到笸籮沿兒,引得旁人發出了哄堂大笑。

媽把身體側了過來,手這才順利地伸進了笸籮。媽感覺了一下核桃與桃核的區別,便摸住了一個不甚圓滑長著紮手小尖尖的東西,媽知道這就是桃核。成雙屏著呼吸,全神貫注地領會著媽觸摸時的感覺,他從紮疼媽手指肚的小尖尖上敏感地意識到媽是義無反顧地選擇了桃核。成雙義憤填膺而又突如其來地狠狠踹了一腳媽的肚子,媽立刻疼得鬆開了桃核,雙手捂住了肚子,心裏恨恨地罵,小犢子,你別管我。成雙感到了媽沒有改變主意的打算,腳發泄般猛踹著媽的肚子。媽忍著肚子的疼痛,騰出一隻手重新伸進笸籮裏,摸出一個桃核扔進了另一個笸籮。媽在扔出別人無法分辨出是桃核還是核桃的時候,爹和李叔的臉上都露出了滿意的微笑,他們都確定無疑這一票屬於自己。

選舉的最後程序便是計票了,所謂的計票也就是由監票人挑選核桃與桃核,書記鄉長在一旁做總監,等待著分揀之後的數字,然後宣布選舉結果。那個裝著讓人們挑剩下的沒資格做選票的核桃與桃核的笸籮早已被人撤得遠遠的,一些不熱衷誰做村長的人在撤走的笸籮裏挑選著核桃,砸開了香甜地吃。

盛選票的笸籮旁又多出了兩個小笸籮,監票人分別把核桃與桃核揀到兩個小笸籮裏。於是,核桃與桃核稀裏嘩啦的相撞聲、核桃與核桃清脆空蕩的撞擊聲、桃核與桃核沉悶結實的碰撞聲,在眾目睽睽之下,響成了一片。兩個小笸籮裏的核桃與桃核分庭抗禮般一同增長,直到分淨大笸籮裏的核桃與桃核,也無法看明白究竟是哪個小笸籮裏的貨色多。

接下來是數核桃與桃核,在數的同時還要嚴格地驗證一回,核桃與桃核有沒有魚目混珠的現象。清點的最後結果核桃居然比桃核少了一枚,可核桃與桃核加起來的總和卻又比參加選舉的人少了一個。顯而易見,爹麵臨的是他不曾料到的落選;顯而易見,有個有選舉權的人拿自己的權利耍了一把,裝腔作勢卻什麼也沒有投。爹馬上就不是村長了,隻要鄉長一宣布,爹就不是村長了,可爹現在還是村長,虎老威風在,爹還有往日村長的威風。爹在痛恨自己虛偽地投李叔一票的同時更加痛恨沒投選票的那個人,爹威風凜凜地從主席台上站起來,像往常廣播通知一樣大聲嚷著,誰這麼嘴饞,把票吃了,還差一張票沒投呢,是誰,站出來補上。這話本來應該由鄉長說,就是鄉長肯替爹說話也不能說誰嘴饞吃了核桃,鄉長隻能說要尊重自己的選舉權,爹一時性急,就說走了嘴。台下的人們笑了起來,七嘴八舌地說,棄權也是票嗎,誰說不許棄權了,聯合國開會咱還總棄權呢。爹不再說別的了,爹隻說,選我的人我心領了,這些核桃我要拿家做紀念,我不會忘掉他們。爹沒有料到,爹糊裏糊塗地做了幾年村長,臨下台拿走的一點核桃居然留下個貪官的壞名兒。

爹不可扭轉地落選了,爹不再是村長了,不會有那麼多人請他壯門戶了,也不會有那麼多白喝的酒了,爹以後再聽到人們叫他成村長那就是罵他了。成雙對爹的落選很不高興,成雙在選舉的時候,恨不得穿透媽的肚皮,抓起核桃給爹的笸籮裏多投一個,成雙為自己出生後不再是村長的兒子感到很沮喪。成對很高興,爹從今以後可以留在家裏,可以日日夜夜地監督媽了,李叔是村長,李叔從今後也會醉生夢死的,再沒有機會來摸媽了。爹和媽可以同心協力、勞動致富、共同奔小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