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變暖了,這是成雙成對從媽越穿越薄的衣服上感覺出來的。有爹幫助料理院裏的暖棚,媽輕鬆了許多,媽開始有時間給他倆做小衣服了。媽給他倆做的小衣服上有許多活潑可愛的小動物,他倆雖然看不見小動物的形態與色彩,但媽講得繪聲繪色,小動物也就在他倆的頭腦中活靈活現。
媽心情坦然地等待產期的臨近,她雖然知道肚裏兩個聰明的孩子已經等得不耐煩,可那也得到日子才能生呀。成雙敏感地意識到了媽的子宮有了收縮的跡象,他知道自己到了當哥的最後衝刺階段,他早就在媽的肚子裏遙遙領先了,但他絕不大意,爹一大意差一票落選了,他放鬆警惕沒準就會讓成對鑽了空子成了成雙。成雙像遊泳健將一般從羊水裏一頭紮向媽的生命之門,把成對拱在了自己屁股的後麵。成雙忍著巨大的疼痛,在媽的生命之門處把腦袋頂得尖尖的,隻等待著媽子宮的助力,再破門而出。現在,成雙不再有當不成哥的擔憂了,他牢牢地占據住了當哥的位置,當哥的事實已無可爭辯。成雙擠成了尖尖的腦袋為他順利的出生鋪平了一切道路,而成對呢,他的腦袋還是圓圓的呢,連競爭的資格都沒準備好。
那天早上,也就是距預產期還有半個月的光景,媽肚裏的兩孩子再也待不住了,撞得媽站立不穩叫苦不迭,疼得媽痛不欲生。媽喚來了爹,媽讓爹求新任的村長,也就是她肚裏兩孩子的李叔趕快開車送她去縣醫院,媽挺不住了,媽不想把孩子生在家裏,臍帶纏了孩子、羊水嗆了孩子,家裏都沒法搶救的。成雙已經將自己頂得暈頭脹腦,跟在成雙後麵的成對很清醒地聽到了媽的話,便由衷地感謝著媽對他倆的愛護。
李叔對媽的關注不比爹遜色多少,李叔把他的破汽車開得又穩又快,他到醫院幫媽辦完了一切手續,讓媽寬心地等待生產。媽沒法寬心,肚子裏不到日期卻又急著出生的孩子鬧得她心如刀絞,若不是生孩子,得其它的病疼成了這個樣子,媽非得自殺不可。媽現在不想死,也不能死,媽正在賦予她孩子生命呢,媽就是疼死了也不能讓孩子白在她肚裏待一回。
成雙也不比媽輕鬆多少,成雙同樣承受著誕生的痛苦,雖然他把腦袋頂得尖尖的,可媽的盆骨卻糊塗得不肯開竅,讓他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徒勞無益,把他累得個精疲力盡。值得成雙欣慰的是,媽的子宮將他倆的位置牢牢地固定住了,哥的地位已經非他莫屬,媽不先生出他,成對是永遠見不到天日的。成雙承受著巨疼,心裏央求著,媽呀媽呀,快快打開盆骨吧,我的腦袋都該讓你擠裂了。在此之前,成雙還不知道當哥是在給當弟的開路,也不知道哥不是那麼好當的,更不知道當哥的開路會付出這樣大的代價,成雙現在才明白,難怪當弟的都要尊重哥,都應該聽哥的話,這開路的代價確實得讓當弟的感謝一輩子。
醫生來給媽檢查身體,醫生檢查完身體,建議媽做手術,醫生說這樣對大人孩子都有好處。開始的時候,成雙還一味地頂著媽的生命之門,沒聽清醫生的話是怎麼一回事,媽和爹商量著是否采納醫生建議的時候,成雙聽明白了,醫生是想用刀割開媽的肚皮把他倆取出去。成雙不再頂撞媽了,成雙從自己的位置判斷得出,這種殘忍的破腹取孩的方法對他極為不利,他占據了數月的有利地位將會被手術弄得顛三倒四,哥和弟的順序也會被醫生弄得不倫不類。他大聲地對媽嚷著,不,不要這樣,媽,我會等的,我不著急了,我等你慢慢把我生出來,媽,你不要挨這多餘的一刀,媽,你聽見了嗎?媽已經聽不到他的喊聲了,媽被醫生注入了麻藥,媽躺下的地方是手術台。
孩子出生了,母子三人安然無恙,爹歡天喜地地抱著成雙。先落生的成雙生得圓頭圓腦,很招人憐愛,不像他的孿生弟弟成對生著尖溜溜的腦袋,眉頭緊緊皺起,難看得讓人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