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6章 十三年的受難換來最後一個擁抱(8)(2 / 3)

說啊說啊,長似更漏。經年累月的點點滴滴,一滴滴地漏下去,催亮著天。“怎麼了,那還有什麼事啊?哦,鹽城龔家的案子吧,是這麼回事你得相信我,錦瑟,我不得不這麼做了你是知道我的,乖,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不會這樣的我承認,那回我是做得太絕了,不過到那晚上我才聽說的可是總歸好像要不然難道況且即便究竟究竟是怎麼啦,啊?”

語氣中的耐心、底氣猶如沙粒,漏到見底。江楚寒喘得聲大如牛,為了壓製上躥的火氣,擰臉旁視。不知何時,左手不遠處已現出了一片林間空地,自正中升起一圈清新的蒼白之光,幽微而不可察地正在挨個兒推醒每樣輪廓、各式色澤。從陰影中喚起曾倒下在黑暗裏的樹、草、野花,再將還沒睡夠的綠、灰、黃、淡粉、藍強拖硬拽地推上枝頭。第一對鳥被驚醒了,喳喳喳地叫起來,你唱我和的。

快天亮了。亮光使得江楚寒感覺安定,麵色隨之和緩,“錦瑟,我有什麼錯處,你盡管打我罵我,你這樣對著我算什麼?回來了,又一句話不肯說,對我不理不睬的,你讓我——”斷了話,驚疑地盯住自個兒的手掌,盯了大半天,把它向外舉出去,迎著亮。於是,血紅色張著嗬欠,掀開空氣的被窩,爬出來。爬上他殘廢的左手,甩都甩不掉地爬上了掌心、指腹、指尖,爬進各條指甲縫。塊塊都蓬頭垢麵,髒成了淺棕色。猛一下,仿佛叫人給扣了喉似的,低重的異響由江楚寒的胸膛拱出。他張開嘴,又將手從高處拖回來,放到鼻子跟前嗅嗅,熟門熟道的氣味。臉龐一低,他就在懷中人身上辨出了一道由胸至腹的深長血線,將手抖索著自上掠過,“你不是——不理我?你是——死了?誰殺了你,嗯?哪個王八蛋幹的?我去殺了他,我殺了他全家——全族!我要滅他九族。誰幹的,誰?”惡火衝天地盯著左手,逐漸地,就像在夢中一樣,最可怕的事發生了:想起來了,他什麼什麼都想起來了。口腔後壁被撐開,幹嘔一般,好半日,才往外嘔出了一個又短又幹燥的“啊”!緊接著,喪失了語言功能的江楚寒就隻剩這一個字了,時而沙啞時而尖利,時而短促時而漫長,極高或極低,痛苦地呻吟或悲怒地咆哮,伴著盤旋在左峰右穀之間的回聲,直至最後,演變成一種聞所未聞的、人獸無分的大嘶吼。所有的鳥雀皆遭恫嚇而飛,隻遙遙地從山那邊,遞過不知什麼獸的挑釁或是應和,隆隆的音波震徹山穀。頭頂的海洋已成金黃,從葉縫間衝下來束束的金瀑布,野花升起了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