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大聲一嚷,小鳳嫂倒真是停了哭。
小風嫂不哭了,我母親便趁機會裝起紅臉來,小聲對小鳳嫂說:“好孩子! 聽我的沒錯,那死老頭氣急了,會來硬的哪!他說的‘罰酒’你不懂。哎!”歎了口氣說,“想當年,我才十四歲,父母就將我嫁到王家做童養婦。死老頭那時二十歲。大我六歲。長得五大三粗。我小,哪知道男女的事,害怕,上床不敢脫衣服,不敢讓他碰我。頭一晚不敢。第二晚還是不敢。到了第三晚,他就氣得睡到牛屋去了。我公公一看,這哪成哪?好容易娶來個媳婦,死活不解帶!晚上,偷偷叫來門上三個大男人,把我按在床上,扯光我的衣服,按腿的按腿,按膀的按膀,我公公逼著他兒子上……哎!孩子,這種事,我們女人強不過男人的,要是真的把死老頭逼急了,叫人來按著你,吃虧的不還是你?丟人的不還是你嗎?好孩子,媽是過來人了,聽媽的話沒錯,媽是真心疼你哩。”
小鳳嫂聽了,漸漸地不哭了。
我母親趁熱打鐵,一雙小腳,歪歪地往小鳳嫂床前一跪:“孩子,媽求你了!聽媽的話吧!女人不強不過男人的,命啊!媽哪舍得讓你那樣?赤膀赤腿地讓人往死裏按呢?還不如順了男人他們哩。哎!我這輩子生了兩個兒子,就缺個女兒。你呢,就實如我親生女兒!今後,媽不疼別人,就疼你!”
小鳳嫂慢慢地轉過身來,拉著我母親的一隻膀子,有所無力地小聲說:“媽,你起來!”
第二天,奇跡果真出現了——小鳳嫂出人意料地起床了!起來後,自己先吃了一碗米糕。接著就開始洗衣服,一點也沒有不想活的意思。
我雖然不是很懂,但我看她臉上那種情景,夜裏肯定給我大哥做過了。我大哥雖然個矮,但是那東西還是可以的,我們小時候常掏出來看。
我母親看了比誰都舒心,待小鳳嫂比自己親女兒還親。見小風嫂自己吃了一碗米糕,又去堂屋神櫃裏解開一包白糖果子,去廚房裏燒開水泡給小風嫂吃。小風嫂也不用我母親哄,不聲不響,又將一碗白糖果子吃完。
從來不苟言笑的我父親,也偷偷咧了一下嘴,威威風風地小聲說罵了句:“我日你媽的!不吃罰酒啦?”
很奇怪呀?我大哥經過了女人,如同經過一場人生洗禮,在人麵前,似乎也高大了許多,也有了些男人氣質,再也不像先前那樣怯懦和猥瑣。五朝回門那天,也敢搶到小風嫂前頭走。
小鳳嫂對我大哥看看,將手上的小包袱往我大哥懷裏一扔,一扭身,快步搶上前走,讓我大哥掉後好遠。咋一看,我大哥就像個跟路的孩子。
可是,誰也沒有料到,就在他們倆慢慢好起來的時候,天上掉下了橫禍,一下將他們打散了!——那天,我大哥騎車去城裏買豬飼料。鄉下三級公路,顛得厲害!迎麵一輛汽車撞來,他腿短,來不及下車,連人帶車鑽到了汽車底下······
大哥出了車禍,大嫂第二次成了寡婦。
等她慢慢從悲痛中緩回來,一個人把自己了小兒子也帶到我們家來。
小兒子特別可愛!我特別喜歡他,他也特別喜歡我,有時,晚上不回他媽媽房間睡,一定要跟我睡一起。
也許因為這個孩子的拉搭,大嫂也有了機會跟我說話。看她的眼睛,會讀懂她在想什麼——我知道,替親那會,她首先看中的是我,而不是我大哥。
一天夜裏,以到我房間接兒子小強為名,她輕輕地到我房間,聽聽,兒子已經睡著了,她突然一下撲向我,將我死死地壓在她身下,使勁地啃我,摸我,驚慌失措地去解開我的扣子······
功成名就後,我不後悔,她也不後悔。
後來,父親母親也看出我們的苗頭,用他們的話說:“肉爛在自家鍋裏”,便順理成章撮合了我和大嫂的事。
婚後,我經常五湖四海地參加學習班,改稿子,一年難有半年在家。慢慢地,我們之間出現了情感裂痕。第二年,她跟村裏一個單身男子跑了,從此就再也沒回來,孩子也不要了。
就這樣,我和她沒有結婚手續,也沒有離婚手續,且合且散。我一直一個人帶著孩子過。
······
十一
王大河講完這段故事後,對春嫂說:“希望嫂子也把我的情況告訴黨妹,希望她能原諒我······”
春嫂聽完,笑笑說:“你放心王老師,人再拙,這幾句話還是會說的。我還想問一句,要是你們破鏡重圓了,打算在哪裏安家呢?”
王大河沉思了一會兒:“如果黨妹同意,如果馬勺子又不攆我們,我們就在馬勺子,這裏挺好。整個新疆都好,粗線條,奔放,熱情。高工資,十一類地區,五六類商品。慢速度,不慌不忙,正合我脾氣。哎!‘埋骨何須桑澤地,祖國處處是青山!’”
“哎呀,王老師,你文起來,我們都聽不懂了。好了,好了,你很累了,休息吧。”
黨妹哪裏能睡著?女人心事多,何況這是個從天而降的喜團兒。
黨妹一會兒想笑,一會想哭。
春嫂把王大河的話告訴她,她說:“不能怪他,隻怪我命苦。’
春嫂最後說:“明天我向團部彙報一下,要求領導給你們解決住房,戶口,工作,他們一定會同意的。小馬勺子有個大作家,大筆杆子,當官的要拍馬屁還拍不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