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芎是個異類,她看見這些不會袖手旁觀,他碰了碰王星星的胳膊,王星星其實見過這種場麵,他每次都假裝沒看見。而這次不同,郝芎用命令的口吻說:“扒手!”
王星星說:“你有病吧,這事兒咱們管得了嗎?”
郝芎說:“試試!”
王星星想說不,但沒說出來。他發現郝芎就仿佛聊齋裏那些妖魔化的美女,邪惡但又有一絲溫情,總能讓人又恨又愛,一時間,王星星愣住了。
這時被偷者忽然發現了小偷,小偷也不甘到嘴邊的肉包子掉在地上,於是改搶。郝芎當時就衝了上來,大喊大叫:“小偷,抓小偷!”
郝芎剛說完,就被一個光頭從屁股上揣了一跤,郝芎毫無矜持地擁抱了大地,這激怒了王星星。王星星其實不會打架,他遇到這種事兒,經常是眼睛硬,一臉邪惡,但他渾身都在發抖,拳頭打出去自然也沒個準,光頭輕鬆躲過拳頭,並照著儒學有來有往的美德,回了王星星一個實實在在的茄子。
王星星眼前瞬間亮了一下,仿佛一道閃電劃過,接著耳朵裏鑽進一直金屬蚊子一般,嗡一聲。光頭在一邊罵:“二貨,閉上你的狗眼!”
還好,王星星沒有倒下,他手下意識地捂在眼角,另一隻手到處亂摸。無法想象王星星是怎麼拽住了那光頭,可能是光頭認為王星星這一拳已經徹底被擊垮,並無防備。王星星揪住了光頭上衣,然後用了吃奶的力氣向後一拽,光頭男瞬間失去重心,然後起飛,像大刀一樣被王星星舞了起來。那衣服質地太差,呲啦一聲,光頭飛出了好幾米,砸在了一輛奧迪車的前臉上。
郝芎已經爬了起來,鼻子著地,一翻身兩股鮮血直接流到了耳後。她握著鼻子,跑過來想抓住王星星,但是王星星似乎瘋了一般,又一個生撲,撲倒了另一個光頭,然後一頓亂拳,那人的鼻子估計被瞬間粉碎。
這件事兒似乎就這麼結束了,警察來了以後,先把一幹人拉到了醫院,包紮了一下。王星星和郝芎以為會被強製帶到局裏做筆錄,弄不好還得蹲監獄。但警察叔叔非常和藹,說小偷他們處理,你們身體如果沒什麼不適,就可以離開了。
郝芎本來是想去做筆錄的,她覺得王星星就是個英雄,雖然打架的動作有點怪異,甚至搞笑,但是他打倒兩個,嚇跑了三個。當時郝芎甚至想到了陳應鬆老師的《馬嘶嶺血案》,那個殺紅眼的人,他殺退了野豬群。
王星星累了,他說自己想找個地方睡一覺,現在什麼都不想說。於是郝芎拉著自己這位殺野豬的英雄離開。出門打車直接到了迎澤大街。這算是太原最繁華,最有名氣的一條大馬路,兩人隨便找了一家賓館。
郝芎要開一間大床房,王星星黑色臉執意要開兩間。最終還是開了兩間。郝芎很聰明,把王星星按到大廳的沙發裏休息,自己忙著登記。她選了一間大床,一間雙床標間。那間雙床標間才是主題,另一間大床純粹是為了應付王星星的黑臉。
王星星身上有傷,眼睛都腫成了熊貓,到了房間倒頭就睡,衣服都沒脫。郝芎的鼻子很堅強,基本無大礙,其他地方無傷,她洗了澡,打電話叫了兩杯熱飲,來敲王星星的門。王星星當然沒有睡著,他雖然很疼、很累,但他仍然不能平靜。他發現郝芎確實不一般,自己在她麵前忽然渺小了起來,渺小到不忍往下想的地步。王星星甚至覺得郝芎有了男人的氣質。
王星星沒穿鞋,就給郝芎開了門,“你……還沒睡?”
“是啊,不敢讓我進去嗎?”
“哦!”王星星迅速閃到一邊,“進來吧!”
“我叫了奶茶,喝一點會暖和!”郝芎把東西放下,就去看王星星的眼睛,“現在很疼吧?”
“有一點疼!”
“那你躺下吧,我找了兩個冰塊給你敷一下,興許明天就能消腫!”
王星星推脫著說:“沒事沒事,睡一覺就好了!你早點去休息吧!”
郝芎一樂,“這麼快就要趕我走?”
“哦,不是!你誤會了,我隻是……”
“嘿嘿,我很難纏,你趕不走打不跑!沒事!”郝芎把奶茶捧到王星星麵前,“喝點吧!你知道嗎,你今天帥呆了!”
王星星有些無地自容,“能不能別這麼說,如果是我自己,我敢用人格擔保,我不會管這種事兒!”
“如果我自己,你猜我會管嗎?”
“會!”
郝芎咯咯樂了起來,“如果是我自己,我也不管!”
“啊?”
“我自己管不了……噢喲……”郝芎忽然叫了一聲。
“怎麼了?”
“沒事,膝部隱傷,我也是剛洗澡發現的!”郝芎把睡衣拉起來給王星星看,“當時沒覺得疼!”
王星星從床上竄下來,蹲在地上看,其實傷得挺嚴重,有雞蛋大一塊,血肉模糊樣,王星星都被嚇了一跳,“這麼嚴重?沒有傷到骨頭吧!”
“當然沒有,就是皮外傷!”
“那?咱們出去找個醫院處理一下吧!”
“沒事兒,不用!”郝芎其實一直忍著,“你呢?是不是覺得現在特想得到安慰?”
王星星歎著氣,從地上站起來說,“如果我說是,是不是有點娘兒們?”
“是啊!”
“那真的有那麼一點點,唉,我就是個娘兒們,我一想到傍晚的事兒,我就覺得自己不像個男人!我以前一直覺得我是條硬漢!”
郝芎咯咯地笑著,“你是條硬漢,但還有點溫柔,我這麼說你開心了吧!”
“得!咱們不說了,你回去睡覺吧,有事兒你就電話叫我,隨時!”
郝芎愣了一下說:“那好吧!”
郝芎不想走,她從來沒覺得這麼無助孤單,從來沒有體會過在異鄉受欺負,特別是身體受到了傷害的滋味。其實別說一個弱女子,就是男人,也會想有找個溫暖的地方睡覺的衝動和訴求。郝芎的幸運之處是,她帶了“家”這個符號裏最溫暖的部分,那就是王星星。可是王星星他並不大樂意這樣,他的心裏被穀妍填的滿滿當當,連一絲空氣都容不下。
郝芎回了房間,輾轉反側不能入睡,她甚至有些害怕,閉上眼睛就覺得有個人就站在自己的床邊。她把燈打開,又覺得屋子裏非常冰冷,雖然房間是古銅色的暖色,但郝芎一點也感覺不到溫暖。她忍不住給王星星打了電話。
電話剛剛接通,郝芎就哭了。
王星星也沒睡著,他和郝芎的心情差不多少,隻不過他想奔的那個溫暖的懷抱不是郝芎,而是穀妍。
“怎麼了?”
“我……有點怕!”
“沒事,這裏很安全,你放心睡吧!”
“我……能不能……能不能到你的房間睡,有兩張床,我保證不會幹擾你!”
王星星直截了當地說:“好吧,過來吧!”
郝芎都樂瘋了,她衣服也沒穿,裹著被子衝了過去。看到王星星,她再也忍不住,直接衝了上去,緊緊抱住了王星星的脖子,她終於找到了可以暢快哭一場的地方。
王星星一隻手輕輕攔著她的腰,另一隻在郝芎肩膀上輕拍,“沒事兒,別怕!都過去了,別去想它,就當沒這麼回事兒!”
郝芎放開了哭,還真的挺有用,哭完了似乎一切真就過去了。她躺在離王星星不到一米的地方,感覺溫暖愜意。但是她睡不著,一米和一萬公裏雖然有區別,但絕對是量的區別,她離她想要的,還有很遠很遠。
郝芎輾轉反側,在黑暗裏,她盯著王星星卷曲在被子裏一動不動,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這個時候的穀妍,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李該來帶著穀妍吃了日本料理,又開著保時捷卡宴在三環路上兜風,又訂了長安街上的高檔酒店,但這個男人就是什麼也不說,連自己名字都不說。穀妍都翻臉了,說要買機票馬上飛走,李該來才露出笑容,報了大名:李該來。
穀妍並不是想和這個男人發生什麼關係,她就是沒見過這樣的男人,在自己麵前無動於衷,甚至都不正眼看自己,仿佛自己空氣一般。
李該來離開之後,穀妍忽然覺得自己有點賤,難不成遇到了唐僧還不感謝如來,倒覺得八戒似乎更近人情一般。有賤的,沒有這麼賤的。
穀妍睡不著,在這個近40平方米的大床房裏,穀妍一會兒喝水,一會兒看電視,一會兒橫在床上,一會兒蒙著被子,一會兒騎著被子。中間穀妍給李該來發了兩個短信,第一個是三個字:我服了!李該來回了兩個字:睡吧。第二次一個字:來。李該來發來了那張笑臉。以前穀妍覺得好玩,現在看見,都有生吃下它的衝動。
半夜穀妍忽然狂笑,李該來這個名字好玩到要命,自己剛才發那個“來”字的時候,都沒整明白,“來”就是這個食草男的名字。他為什麼就不回複一個“該”字呢。
李該來當然不會愧對這個直截了當,但絕非突兀的名字,該來的前麵還有一個“李”字。所有認識李該來的人都說,這個“李”字和“理”是通假字。李該來是一個做事兒有條不紊人,該來事兒的時候,自然會來。
李該來早晨6點多給穀妍發了個短信:“起床,我帶你爬長城!”
穀妍其實睡著也不過三個小時,短信她聽到了,但實在沒有力氣去看,糾結了幾分鍾,她又睡去。
李該來在上午八點又給穀妍發了一個短信:“起床,今天我要去趟秦皇島,大概下午會來,你起來自己安排一下!”
穀妍仍然停留在6點那個短信中糾結,她終於驚醒,看了李該來的短信,都驚了,自言自語,“不會吧?這就不管我了?”穀妍當時真想回個短信發泄一下,字都輸了一半,可想想李該來並不欠自己的,甚至和自己沒有半毛錢關係,人憑什麼要管自己呢?
北京的早晨永遠淹沒在蒙蒙的輕霧中,李該來開著卡宴已經衝到了五環,即將撥開雲霧見青天,把北京這個巨大的煙霧彈甩在身後,他才收到了穀妍的回信,僅一個字:“好!”
穀妍梳洗打扮一番,出門打車,中國之聲正在播放那個牛×廣告:思想有多遠,我就能走多遠。北京時間九點整。興許李該來的電台裏也在這麼說,隻不過蘊含著更深的意味,是勝利的喜悅或者無視的漂浮感。穀妍情不自禁地相信,剛才電台是在說:思想有多遠,你就滾多遠。
穀妍在北京西站買到了一張下午回長沙的票,剩下了不到二十塊錢。她在站內走來走去,發現一家幹淨的快餐店,進去叫了一大碗炸醬麵,花掉了十八元,剩下兩元買了一個雞蛋。吃相仍然恐怖,直吃得滿頭大汗,對麵那位帥哥都看傻了。穀妍吃完覺得渾身有勁兒,覺得該出去再玩一把,但已經沒錢了,連礦泉水都買不起,上哪兒玩呢?她把玩手機,這才發現6點李該來讓自己起床去長城的那條未讀短信。穀妍看完都恨死自己了。
穀妍有時候也會有那麼一點點委婉,想朝東非說西麵也不錯,她給李該來又發了短信,“我走了!”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李該來打來了電話,“我在路上,你今天就要走嗎?”“是啊!我還有必要在這裏嗎?”
“啊……嗬嗬,穀妍,這麼遠來了,你應該玩幾天!”
“原本是這樣打算的,現在不想了!”
“那……幾點的車?我送你?”
“送我幹嗎呀,你忙你的吧!”
李該來大概沉默了幾秒,穀妍當時都想給他打氣,讓他說,“我必須送送你,你大老遠來看我,我總應該這樣,應該那樣,等等等等!”但實際情況是,李該來說:“那你路上小心!”
掛了電話之後,穀妍都氣糊塗了。按照自己的性格,從來不這麼拐彎抹角,想什麼那都是直截了當的。今天自己怎麼忽然這麼磨嘰,而且還遭遇了對美女選擇性失明的李該來,穀妍都要狂抓了。
4、賣掉未來
穀妍毫無懸念地回來了。
雖然她在北京西站,一再試著給李該來發個短信,有意讓李該來看出自己並不是非走不可,但李該來就是一副你愛走就走,愛留就留的樣子。穀妍最終沒有敵過李該來的冰冷,選擇了離開。
穀妍上火車的時候,幻想這種相互遠離強大的張力能讓自己暫時不那麼恨這個老男人。而事實上,一幫南下的小年輕,袒胸露臂,套著白色假耐克襪子的腳丫子,把黑色的尖頭皮鞋捅到穀妍的腳下,一切該有的幻象都在現實中破滅了。穀妍其實壓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恨李該來,去北京,李該來絕對是高調招待了自己,但就是少那麼點什麼。
這些南下的小年輕聊得很歡,聊的是南方。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南方都倒出來,他們自然以為穀妍是北方人。有個小年輕難耐不住,甚至告訴穀妍,你到了南方,第二天就沒這麼白了。穀妍莞爾一笑,怎麼看都是個大家碧玉,窈窕淑女。忍著腳臭汗臭,穀妍免費吃到了老壇酸菜麵,喝到了農夫山泉。
穀妍說:“這才是生活的真諦!”
小年輕們都紛紛與穀妍合影,留手機號,一切都那麼和諧。
但誰也想不到,穀妍留下了李該來的手機號。拿喬琳的話說,穀妍想的那些事兒,不是別人想到想不到,是敢想嗎?
於和大人沒去上自習,他貓在校門口那家北方人開的酸辣粉店裏喝啤酒。他知道穀妍有個習慣,三天不吃酸辣粉,就仿佛三天沒整人一般,在這裏等著指定沒錯。於大人不但知道穀妍喜歡吃酸辣粉,還知道穀妍最喜歡這家北方人開的酸辣粉。味道就別說正宗了,是剛剛有那麼點酸辣粉的味,怎麼吃都像是一碗用粉條做的偽米線。吃完總是能讓人遐想,這到底是一碗米線呢?還是一碗粉條?似乎是,又似乎都不是。小店的老板是個年輕的北方小夥子,他信心滿滿地以為,兩種味都有這絕對是一特色,那為什麼就沒人買賬呢?其實這就好比一個帥哥一個美女,兩種特征都有那麼一點味,就是人妖了。能欣賞人妖的,那絕對是少數人。
穀妍永遠是少數人,她隻相信自己的感覺。在學分的問題上,她深信於大人能辦到,副班長在正班長麵前不就是平民嘛。所以穀妍到處躲著於大人,絕不與他單獨說話。他收了錢,就是拚了小命,也得把這事兒辦了。
於和其實挺想幫穀妍的,不完全是拿錢替人消災,於和是真心想幫穀妍。昨天晚上於和請係主任吃飯,就是為了這事兒。係主任說事兒能辦,但得和郝芎談談,她不堅持,咱們才好操作,怎麼說也得等郝芎回來。於和挺高興,但他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係主任就傳了一個小道消息,說這次穀妍學分被扣的事兒,副院長都知道了,可能是個典型,千萬別蹚這潭渾水。
於和自然想添油加醋,把問題再度嚴重化,說給穀妍聽聽。
穀妍沒防住於大人在這裏守株待兔,被逮了個正著。穀妍一樂,“於大人,咱合個影吧!”
於和一臉嚴肅,“穀妍,你幹嗎躲著我啊,電話也不接!來來來,趕緊坐下,我找你有事兒!”
“不拍算了!”穀妍好似收了手機,其實一直開了視頻拍攝,坐下以後,攝像頭仍然對著於和,“於大人,你可別告訴我那事兒辦不成了!老板,來三碗酸辣粉,一碗別放花生米!”
於和盯了一眼穀妍放在桌子上的手,覺得是有點被偷拍的感覺,但又覺得不會,那都是電影裏的情節,“哦,還真是這事兒!可能我真辦不了!”
“於大人!這對你來說就是屁大點事兒!”喬琳湊上前,似要耳語,“你不會覺得錢太少吧?”
“不是!你別打岔!”於和輕蔑地看了一眼喬琳,又回頭盯著穀妍,“錢我得還你,我真辦不到!其實辦得到的,你不送錢也照辦不誤!”
“哈哈哈,於大人,你就拉倒吧!”
於和都急了,他從那個微微泛著油光的帆布單肩包裏拿出了信封,拍在桌上,“你們也太小看我了,怎麼也不能收你們的錢對不對!”
“你要是辦得到呢?”
於和愣了半天,傻樂了起來,“辦得到,你怎麼也得請我吃個飯不是!”
這時穀妍才停了手機拍攝,然後拿給喬琳看,“夠清晰吧?”
“絕對夠了,於大人,你要不要看看啊?”
於和一驚,“你拍我?”
“是啊,這麼清晰足夠鏟翻你吧?”穀妍說完,和喬琳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們可別亂來啊,我可和你們是一夥的,趕緊刪了!”於和說著就來搶穀妍手裏的手機,穀妍把手機舉到腦後,嬉皮笑臉地說:“於大人,我可不是威脅你,你先要答應幫我辦事兒!”
“啊……好好好,我盡全力!”
“嗯,於大人從不說瞎話!”穀妍抓著於和胖乎乎的大手,把手機拍在他的手心,“你自個刪吧!”
於和一隻手舉著酒瓶子生生往肚裏灌酒,一手刪了這段的確夠清晰的視頻,完事之後他起身結賬,喬琳拍了一把他肉乎乎的大屁股說:“別忘了加三碗酸辣粉!”
於和被上了一課,很生動。回去路上他忽然明白中國為什麼那麼多洗浴中心,為什麼辦事都要去那種地方辦,因為隻有脫光了,才敢說實話,說真話,赤裸裸的真話。
這個道理於和是悟到的,不是聽到的。
下一步絕不是把穀妍塞進去,而是要把這件事兒辦成。
喬琳挖苦穀妍的北京之行完全是去北京趕集,原本是為了看看耍猴的,順帶哄騙幾塊猴子手裏的水果糖。但實際情況是遇到一個石猴。韓麗在一邊幫腔說:“聽說有石女,你見的那位老板不會是石男吧?”
鄰座有個帥哥當場就噴了,兩股鼻涕射到了酸辣粉裏,還真有點粉條的氣質。
“唉,失敗啊!”
“是不是性取向有問題呀?”喬琳一臉色相地盯著穀妍,“啊?”
“不是吧!”
“那就你這賣相,他能頂得住嗎?”
“這麼跟你們說吧,那人絕對是純爺們,有錢有氣質,正是我夢裏尋他千百度的那位!但是,我就是什麼要求都提不出來,連我自己都納悶!”
“你不會愛上他了吧!”
“瞧你那點出息,我的愛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要拿下,不是要被拿下!”
“下一步,關鍵是下一步!”
穀妍吃完了,辣得不住哈氣,好不容易擠出了一個裹滿辣椒的字:“等!”
穀妍列出了等待戈多,生來就剩下等死等等,安慰兩位閨蜜,人生就是等等等。兩位閨蜜均表示太過文藝,和咱們有關係嗎?穀妍想想也是,這也太文藝了,於是拿出了某個電影裏的台詞:“我這一生都在等待著,隻是不知道到底在等誰。”喬琳說,這不就是《當幸福來敲門》裏的嘛,看似現實認真,其實更加文藝娛樂,這麼等下去黃瓜菜也涼了。電影裏那個黑人帥哥,不也呱唧呱唧天天忙個不停嘛。韓麗說,喬琳你腦子短路了,這台詞是《海上鋼琴師》裏的,那個小號手說的:“世界就在你的眼前,隻需要走下踏板,一個新的世界就在幾步之後等著你。”
爭執不下,大家開電腦問百度,這才發現,原來都不是,這句台詞是《幸福終點站》裏那位美女空姐Amelia Warren所說。
歪打正著,契合了穀妍人生就是等等等的說法。每一部電影,每一段迷人的故事,都是一個等待的故事。等人,等歸來,等離開,等發財,等生子,等一切的一切,包括等死。
喬琳一拍桌子,學著範偉的腔調說:“等等,有點亂,我捋捋!啊呀,穀妍你可真行,這明顯不是‘等’的問題,而是等多久的問題!”
“等三天!”
“拉倒吧你,你根本就拿不下這男人!”
“咱走著瞧!”
李該來有時候真不虧自己這個意味深長,又總能讓人忍不住樂一下的名字。穀妍剛剛誇下海口,第二天李該來就發來短信說:“長沙舉辦一個服裝業高層論壇,本來是不參加的,但因為副總生病,所以自己決定去!”
穀妍當時還違心地回了一條,“你來管我什麼事兒?”
李該來說:“你來北京那天,我遇到些事兒,所以沒有照顧好你,你在火車上受了不少委屈吧?”
穀妍收到這個短信都驚了,李該來也太能揣摩事兒了,她氣呼呼地回複了一句,“我在火車上挺舒服的,受哪門子委屈呢?”
李該來說:“我被一幫小年輕騷擾了兩天了,你要不要看看?”
穀妍朗笑著回了一個字,“看!”
李該來轉發了近20條短信,都是火車上那些小年輕發的。前幾條自然是在討論穀妍的手機怎麼會在李該來手裏。接下來這些小年輕分析出,穀妍要不是李該來的老婆,要不是就是小情人、小三。
最樂的一條是:“這麼好的姑娘,你要珍惜,你至少應該承認她是你什麼人吧!”
這些小年輕肯定是抱著某種希望,他們仍然生活在從洗浴中心救出一個小姐的懵懂時代裏。別看他們穿白襪子黑皮鞋,別看他們在手背上用煙頭燙一個桃心,其實他們仍然是文藝的,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