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永不言棄 (1 / 3)

1、純美和甜蜜

穀妍最終沒有吃那些補救避孕藥。在離開北京的時候,她順手把那兩粒神奇的小藥丸扔進了機場的垃圾桶,然後瀟灑地踏上飛機,在三萬英尺高的天空,她信心滿滿地要為李該來幹一件大事兒——生兒子。

穀妍把這個秘密告訴了喬琳,喬琳下意識地打量著穀妍的肚子,大叫,“人真是動物,你這是找到了你想要的那個基因了吧?”

穀妍說:“又不隻是我自己是動物,我就是想生個孩子!”

“你真的瘋了!”

“俗人之見!哦,我就是有些擔心,畢業以前會不會看出了?”

“下個學期自己找個地方實習,你安心生,看不出來!”喬琳一臉壞笑,奪門而去。

喬琳的玩完還沒有玩完,她自己說玩完的意思就是玩著永遠沒完,不玩了就完了。喬琳和他時常約會,在各種小餐館,小旅館玩著。玩著身心疲憊,卻怎麼也放不開。

穀妍每天保證給李該來打一個電話,說些什麼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或曖昧,或無厘頭。總之,她和喬琳的感覺大同小異,愛的身心疲憊,恨不得就這麼死了算了,卻怎麼也拔不動腿,連死都成了奢望。

穀妍覺得愛情如果是甜蜜的,那一定是甜到喘不過氣來的糖精,不容慢慢品嚐,初嚐綿甜,瞬間甜到苦。愛情如果是美麗的,那一定是美到讓人窒息的萬花筒,不容慢慢欣賞,初見驚豔,瞬間豔到無形。

穀妍每天躺在床上,總會摸著自己的肚子,仿佛裏麵真的已經有了一個鮮活的小生命。

就這麼又苦又甜,又美又紛亂無形,終於熬到了來大姨媽的日子,大姨媽真就沒來。穀妍來的很準,從來不亂。麵對這個現實,穀妍哭得稀裏嘩啦,哭完了又傻笑,笑著繼續流淚。

有這個後盾,穀妍還給李該來的母親打了一個電話。當然打電話並不是要報喜,隻是想打個電話,閑談幾句。李該來的母親對穀妍的態度也有了變化,她和穀妍說話開始變得異常客氣。穀妍心裏知道這老太太心裏沒數,萬一沒說到點子上,將來成了一家人,不好。

而此時的李該來已經完全拋下了曾經的全部所有,正在準備,一路往西。

那天學校在操場舉辦露天交誼舞晚會,氣氛很是浪漫。男男女女在夜色中起舞,音樂在天空中打著旋,芬芳的香檳味在空氣中彌漫。那個時候穀妍好想和李該來跳一支舞。於是她打開QQ,給李該來發了信息:“好想現在和你跳一支舞!”

李該來發來一個傻笑的圖標,後麵跟著一串堅硬的文字,“別傻了,2000公裏呢!”

“2000公裏怎麼了!我們這裏夜色好美!”

“唉,北京在下雨,已經下了一整天!”

“我能看到北鬥星!2000公裏算個什麼,咱們可以一起看星星!”

“是吧!”

“那當然了,千裏共星星嘛!”

其實,這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常識。穀妍卻視如珍寶,因為終於可以與李該來隔著2000公裏去幹一件事兒。其實那些小事兒才是美好的本質,一起吃飯,一起走路,也有一起看星星,這就是幸福的全部。

第二天晚上,北京晴,長沙多雲。

第三天晚上,北京多雲,長沙依然多雲。

第四天晚上,北京大雨,長沙晴。

但終歸是可以等待的,這些無所謂。穀妍每天都打電話,或者發短信,約李該來看星星。

二拉三的女人已經出院。

穀妍選定這個周末去趟山西,穀妍淩晨兩點起來,頂著瑟瑟發抖的滿天繁星趕火車,總感覺要發生點什麼一般?也或者是要送走些什麼。抬頭望見那些高大的香樟樹在輕撫天空,有些詭異,她下意識地收收上衣,把目光交給暗紅色的寂寞公路,期盼某個憨厚的的哥馬上飛過來。

在火車上,穀妍再沒有睡著,看著天一點點亮起來,心情卻沒有一點一點好起來。她窩在臥鋪車臭烘烘的被子裏,一動不動。

穀妍給李該來發短信:“好想你!”

李該來不知道怎麼回複,隻發來一串省略號。

“如果現在有你陪我,我就不會覺得冷,我就不會覺得前途未卜;如果有你陪我,我能放棄整個世界!”

李該來回了三個字:“傻孩子!”

“想去找你,我好孤單!”

“別瞎想了哈,先好好把學業完成!”

“我根本沒有心思念書,我天天都在想你,走路在想,吃飯在想,睡覺還會夢到你!”

“穀妍,別那樣,我根本不值得你那樣!”

穀妍其實隻是需要李該來和自己說說話,說說話一切就會瞬間美好起來,心情也會一下跳躍到高點,窗外蕭瑟的大地一下也有了色彩,穀妍隨手拍了一張,發給了李該來。

李該來又如往常一樣,開始了沉默。

穀妍的心情慢慢又開始跌回黎明前的低穀,這一天穀妍也不知道怎麼熬過去的。夜晚漸漸降臨,車廂恢複了那種嘈雜中的死靜,在穿越隧道的時候,整個世界仿佛都隨之隕落一般,自己已經置身事外。

在火車大腳有節奏的聲音裏,穀妍進入了夢鄉。

夢裏自然有李該來,他總是陰森著臉,從不正眼看自己。他斜靠在一張長椅上,蹺著二郎腿,狠狠地抽著煙。穀妍用力地到處看著,想知道這是在哪裏?四麵都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隻有腳下這條寂寞的公路,一直延伸到黑暗裏。穀妍還傻乎乎地問李該來,“為什麼一輛車都沒有?”

李該來唉聲歎氣,在煙頭的微光裏,他的眼睛紅的有些嚇人。

“你怎麼了?”

“李該來還是不說話!”他臉望向遠處,然後遠處忽然就有了一個小亮點。

穀妍被這種瘮人的環境嚇得渾身發抖,她蹲在地上,拉著李該來的手,帶著哭腔,“你怎麼了?你到底怎麼了……”

“我死了!我該走了……”李該來說著回過頭來,穀妍看見黑紅色的血液從眼睛流出來,他的臉慢慢被染紅。穀妍握住李該來的手,想拉住他,可他瞬間化成了一團白霧,飄上了黑漆漆的天空……

穀妍驚醒了,緩了幾分鍾終於平靜了下來,不禁留下了眼淚。穀妍並沒有像普通人那樣,慶幸這隻是一場夢,她在想這些會不會成為事實?答案是肯定的。總有一天李該來會離開自己,會死。隻是也許並不是李該來先死,而是自己先死。

窗外偶有燈火閃過,車廂內被瞬間照耀得通明,那光及其冰冷,穀妍下意識地收著被子。如果是李該來先死,那這個世界肯定會在瞬間毀滅;可如果是自己先死,這個世界依然會瞬間毀滅。

穀妍不敢再想下去,看了下時間,已經淩晨3點。試著給李該來留言:“親愛的,別丟下我!”

李該來像個鬼魂一樣,竟然回了三個字:“傻孩子!”

其實這時的李該來正在京藏高速內蒙古段的一個休息站昏睡,昏黃無力又似乎已經夠亮的太陽燈把車內烘托得很寂寞,他放倒後座,在睡袋裏掙紮著無法入睡。

收到李該來的短信,穀妍的心情一下就好了起來。她從床上下來,準備上趟廁所,吃碗熱麵,淩晨6點多,火車將到達山西太原。

穀妍回複李該來:“嗯,我是你的傻孩子!”

“你還沒有睡?”

“我在等你來!”穀妍已經到了廁所。從便池下麵湧上來的涼風,又臭又冰涼,穀妍哆嗦了一下,蹲在上麵,情不自禁往下看了一眼,竟然在黑乎乎的便池上發現一點猩紅。仔細查看,內褲已經成了紅色的。

不是李該來,是月經來。

穀妍自嘲地笑了,一切又回歸了平靜。

2、一路隨你向西向西

二拉三的女人已經回家,得知穀妍要來,二拉三來太原火車站接穀妍。如果在太原生活幾年,你就會明白北京的天有多麼藍。這個昔日輝煌的重工業城市,天空不是籠罩著一層輕紗,而是煙雨迷蒙,你永遠無法知道太陽是從哪個山頭上爬上來的。因為清晨的太原,你無論朝哪個方向看,它都像漂浮在白雲間的天空之城。

二拉三換了一身行頭,顯得精神抖擻,氣色上已經恢複到了從前。他看到穀妍,滿臉歡喜。穀妍卻有些迷失到歐洲那種怪怪的感覺。本來二拉三想先在太原請穀妍吃個飯,然後再往家趕。穀妍則執意馬上去。

兩人中午就趕到了二拉三的家,典型的北方農村,典型的北方農民房,結構雖簡單點,但住著倒舒服寬敞。穀妍站在二拉三的院子裏,忽然覺得是不是來錯了?自己幹嗎還要來呢?

其實真沒什麼好看的,穀妍和二拉三的女人能有什麼好說的呢?隻攀談幾句,坐了沒十分鍾,穀妍就沒什麼說的了。二拉三家的人倒是很熱情,連村裏婚白喜事的大勺都請了過來,就為給穀妍準備一個豐盛的午餐。

總算熬到了下午,終於可以走了。二拉三依然把穀妍送到了太原火車站,他的結巴似乎也見好,“謝謝……你你,穀妍,那些錢我……我……我這輩子一定還……還上你!”

“不用你還!這些錢本該就是你的!”

“不……不……穀妍,我會……會還你的!”

兩人邊說,邊在車站廣場漫步。這時忽然來了一幫記者,穀妍和二拉三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閃光燈閃得有些睜不開眼睛。接著一堆話筒伸了過來。一個小記者問:“我們知道您的女人已經出院了,請問現在她的情況怎麼樣?”

“挺……好……”

穀妍實在已經厭倦了這種采訪,她拉著二拉三就要離開,記者在一邊追著大聲問:“穀妍,請問將來如果還需要醫藥費,你還會再伸援手嗎?”

穀妍冷冷地說:“無可奉告!”

“那請問你還會來看二拉三嗎?”

穀妍有時候也犯糊塗,這種問題明顯是不能回答的,怎麼回答都會產生話題性。可穀妍當時有些氣憤,就沒攔住嘴巴,“這是隱私,無可奉告!”

兩人進站以後,好不容易甩開了記者。穀妍讓二拉三回吧,不要理那幫記者,問什麼也別說話。二拉三執意要把穀妍送上車,穀妍推遲不掉就答應了。二拉三其實心裏很清楚,弄不好這將是最好一次見到穀妍。

穀妍沒有回長沙,有股無形的力量拉著她去了北京。連穀妍自己都說不清楚去了北京能如何?能和李該來長相廝守嗎?不能!能讓李該來放下張萌萌嗎?不能!穀妍很清楚,見麵的意義也許僅僅是見麵,但這已經夠了。

穀妍在火車上一直聽歌,看車窗外漸漸被黑暗籠罩,有種說不出的沉重感。在QQ上,被玩完搞得神魂顛倒的喬琳問穀妍:“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壓在我身上,有點喘不過氣來,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穀妍說:“我和你一樣,也喘不過氣來!可你不就是想要這種感覺嗎?”

“我原本以為愛情很輕鬆,可是為什麼這麼壓抑呢,早知道是這樣,還不如單身好!天天上網曖昧一下,輕鬆自在!”

穀妍看著消息,自嘲地笑了。窗外一片黑暗,在火車寬大的玻璃窗上,穀妍看見自己模糊的臉,笑得有些可憐。

穀妍並不知道李該來不在,她下了火車,在肯德基買了一杯可樂,順便認認真真洗了把臉。然後才給李該來打電話。穀妍不是不想提前說一聲,她是怕李該來又弄出一堆理由,不讓自己來。幹脆先斬後奏,到了北京,李該來說什麼也不能直接轟走自己。

李該來磨蹭到手機鈴快要斷掉才接起來,問穀妍:“為什麼不用QQ?”

穀妍說:“我來北京了,你來接我吧!不用到火車站,你在家門口等我就行,我坐地鐵過去!”

“你來北京了?你怎麼不提前說,我不在北京!”

“不在北京?那你在哪兒?”

“我在外地!那什麼,你自己過去吧,家裏人你也都認識!我給他們打電話,讓他們給你留著飯!”

其實李該來的話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句話,可在穀妍聽來,卻是李該來最溫暖的一句話,一時竟然有些小感動,“嗯!你在哪兒?”

“我在路上,你去吧!”

李該來的母親天天和小玉在一起,盤問這個盤問那個,最終還是斬獲不少,知道李該來和穀妍發生了關係。這樣一來,老太太對穀妍的好感似乎就更近了一步。雖然老太太很喜歡張萌萌,但張萌萌已經離開了兒子,她也不好在多想什麼。雖然從內心深處講,老太太很希望李該來能娶張萌萌,但現實總是會悄無聲息的改變人的內心,這個過程往往並不能被察覺。

老太太派老二李該明去接穀妍。李該明在小區門口轉悠了大半天也不見穀妍過來,就找了穀妍的電話,打了過去。

穀妍本來是來看李該來的,現在臨時李該來不在,老太太成了主角,她這樣空著手去,感覺似乎不妥。但拿什麼東西好呢?這可真難住了穀妍。穀妍已經到了小區不遠的地方,接到李該明的電話,穀妍心裏有了譜,讓他出主意唄。

穀妍用了一分鍾就和李該明混熟了似的,直接全盤托出,想買點東西不知道買什麼。李該來說:“老太太什麼都喜歡,這裏別的東西也買不著,你就買點水果吧。挑最好的,10塊一斤的告訴老太太3塊就完勝了!”

穀妍還真聽出點門道,這老太太一輩子勤儉節約過日子,買東西自然是行家。買什麼不重要,買什麼她應該都會感激,關鍵是怎麼買的,多少錢買的。

穀妍衝李該明豎大拇指,“嘿,你比你哥聰明多了!”

“我哥呀,聰明著呢,他是大事聰明,小事兒糊塗!”

到家以後,老太太看著那一袋子品質上乘的蘋果,才三塊錢一斤,加上李該明添油加醋,說是穀妍砍價砍成了3塊,老太太還真的挺開心。穀妍也欣慰地一臉激動,放下包,就衝到廚房要做飯。老太太生拉硬扯,把穀妍拉到客廳,說:“這剛到,不能讓你進廚房,今兒你等著吃就行了!”

穀妍欣然接受,她坐在客廳寬大的沙發裏,幸福得差點流淚。她迫不及待給李該來發短信,說:“你媽媽很喜歡我!”

這時的李該來心情萬分沉重,他不知道自己要幹嗎,這偌大的中國,能找得到張萌萌嗎?他自己在心裏回答自己,這就他媽一個超級笑話。看到穀妍發來的短信,他更加亢奮地告訴自己,我就是死,我也要找到張萌萌。

世界是圓的。如果憋足勁往北走,你會從南邊回來。如果憋足勁揮霍時光,老了又會一副孩子氣。如果天天出門被煤疙瘩絆倒,所謂倒黴(煤),那總有一天你會發現,你發了一個煤礦。李該來這都小半年,整個人都瘋了,可一點張萌萌的消息都沒有,今天老天爺忽然有些憐憫他似的,竟然給了一個張萌萌的消息。一個老同學說收到了張萌萌的短信,她在新疆。

而穀妍就是樂極生悲,最美其實和最醜最接近,所謂帥呆。最貴和最賤也是最近的,所謂無價。

吃完晚飯一家人就在沙發裏看電視。老太太沒完沒了地盤問著穀妍什麼時候畢業?湖南的婚俗?家裏父母是做什麼的?可有兄妹?能問的基本都問了,甚至連穀妍幾歲上學,班主任是男的女的都問到了。就差問嫁給李該來你願意嗎?穀妍不厭其煩,問題都是挨個細心解答,她倒是挺想讓老太太問一下願不願意嫁給李該來,那自己會毫無掩飾,毫不客氣地說:“我願意!”

可融洽的氣氛偏偏被電視給搞亂了。穀妍下午在太原火車站被記者圍追堵截的畫麵出現在了電視的娛樂新聞裏,偉大的記者朋友也不怕天上的雷公看不下去轟死自己,一張大嘴得巴得巴:湖南高校穀妖姬再與二拉三會麵,並表示對於私人隱私無可奉告。記者說這段話的時候,穀妍正扯著二拉三的胳膊往前走,看樣子兩人情意正濃,怎麼看怎麼像對狗男女。

老太太也看了,她有些不敢相信,指著畫麵問:“穀……妍,這女的和你怎麼衣服都一樣?”

一邊的小玉說:“阿姨,那就是穀妍姐姐!”

“啊?那男人?”老太太蒙了。

穀妍臉有些發燙,她定了定神,對老太太說:“阿姨,我可能一時半會兒和您說不清楚,但請您相信我,我和那個男人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

“啊……”老太太顯然有些不知所措,她麵無表情的盯著穀妍。

李該明說:“媽,現在這些些娛樂新聞記者,就喜歡這樣吸引人,壓根沒有的事兒,他們非整出點事兒來!前幾天在美國看娛樂新聞,小布什還愛上奧巴馬了呢!盡是扯犢子!”

好在這個新聞隻是爆料,等老太太要看個究竟,新聞已經播完。

李該明繼續給穀妍解圍說:“媽,這也可能是負責穀妍散文集出版的圖書公司在炒作,下個月穀妍的散文集《香樟樹》即將出版上市!”

老太太嗬嗬笑開了,“香樟樹是什麼樹呢?”

穀妍說:“阿姨,香樟樹是南方的樹種,長得高大無比,香樟樹皮還能入藥!”

“穀妍呀,你原來是作家?”

“不算,阿姨我是隨便寫著玩的!”

總算,穀妍有了一個台階下。

老太太的偵察能力很強,當天晚上就去問小玉,小玉會上網,自然知道穀妍那些事兒。小玉不喜歡穀妍,是天生的那種不喜歡,再加上她那兩天晚上浪叫,小玉就更覺得這女人輕浮。所以和太太自然沒說什麼好話。老太太越聽心裏越涼,就算穀妍哪兒都好,但品質有問題,那就是無法被容忍的。她甚至聯想到了穀妍和兒子李該來的關係,難不成穀妍對李該來也正如對那個山西的司機?想到這裏,穀妍在她心中的好形象已經轟然崩塌。

穀妍其實也是聰明人,她預料老太太會誤解自己,可現在又能怎麼辦呢?說是說不清楚的,隻能把事實擺在那裏,給她時間讓她自己得出結論。好不容易把這一夜堅持過去,第二天早晨起來,老太太對穀妍的態度就變了,變得異常的客氣和謹慎。穀妍說自己要走了,她隻象征性地挽留了一下,就派李該明去送穀妍。

出了家門,李該明問穀妍:“你準備回湖南嗎?”

“不,我要去找你哥!”

“你和他聯係了嗎?”

“我和他聯係過,他就不會讓我去了,我隻能先斬後奏!”穀妍自嘲地笑了笑,“我發現你很有眼光,你說我該上哪兒找你哥?準確的說是追你哥,因為他現在仍然在走!”

“他和我說過去新疆,我覺得你應該先找一個西部大城市,然後便於中轉!”

穀妍覺得李該明說的很有道理,那就選西寧吧。

穀妍已經沒什麼錢了,她試著給李該來發短信求援,可始終沒有發出去。她總感覺一旦和李該來開口要錢,和李該來之間的感情就會瞬間歸零,變得一文不值。但很快穀妍就安慰自己,不能因小失大,要張口,那就要個大錢,不夠一生揮霍,也起碼夠幾年揮霍。最終穀妍還是向自己的死黨喬琳和韓麗開了口。喬琳最近花銷有些大,基本已經沒什麼錢了,韓麗把最後的600元彈藥都打給了穀妍。

喬琳勸穀妍:“你別去找了,找他幹嗎?”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被某種力量拉著,我必須找到他!”

“唉,你真的瘋了!你以為他到西天取經嗎?就算是取經,多等些時間他也是會回來的!你幹嗎跑那麼老遠去找他,再說你都不見得能找得到!”

“我能,隻要上了火車,我就給他打電話,讓他到西寧,然後勝利會師!他要去幹嗎,我陪著他!”

喬琳其實心裏能理解穀妍,自己又何嚐不是被某種神奇的力量牽著鼻子走。隻是喬琳覺得穀妍有些小題大做,她掛了電話,和臉色暗淡的韓麗說:“幹嗎愛上這麼大老遠一個,這小半年都把中國南北逛了無數趟,有這些錢買肉包子,都能把狗養到死了!”

韓麗抱著手機,一點反應都沒有。

喬琳繼續念叨,“找到了能怎麼樣,想吃吃不下,想留留不住,想殺下不去手!”

“啊?你說什麼?”韓麗忽然醒來,一臉無辜。

為了省錢,穀妍選了硬座,坐20個小時就20個小時,這總比睡一覺到了西寧,找不到李該來,然後餓死在西寧街頭強。

火車在中午12點多出發,穀妍吃了一碗老壇酸菜麵,感覺全身暖和了起來。她給李該來發短信:“李該來,我去西寧找你,青海湖邊見,一定要來與我見麵,我隻有單程車票,在那裏最多撐三天,我明天到西寧!”

這個時候的李該來在去往新疆的路上,晚上就到哈密地區。他把車速飆到了190,像飛一樣。他亢奮地瞟了一眼儀表台上的手機,沒有去看。

穀妍等了一個小時沒反應,又轉發了那條短信。

李該來終於看了短信,並一時有些失控,險些出了危險,好在車好,在一陣輪胎劃過瀝青路的嘶叫以後,車又穩穩地回到了行車道。

李該來找了一個臨時停車位,把車挺穩,嘴裏嘟囔著那句國罵,然後回了短信,“你別來,中途下車,回長沙!”

穀妍對於李該來這種命令的口氣,曆來都是又討厭又變態的喜歡。看到這條短信,穀妍也有些亢奮,想摔了手機,也想摔了自己。穀妍現在有些相信,這世界上多數女人都有幻想“被強奸”的變態心理,都有被男人強行按在地上叉叉的潛意識,然後呻吟,那樣很刺激。穀妍想著想著惡心到了自己,她趕緊打斷自己的思緒,看向窗外。

窗外是北方已經枯黃的青紗帳,並非金黃色,而是土黃色,看上去很蒼涼。

穀妍短信回複了一個字:“不!”

李該來已經再次發動車子,他迅速撥通了穀妍的電話,接通之後大聲嚷嚷,“穀妍!你聽著,下一站你就下車,回去!”

“不!”

“我就不明白,你到底要幹什麼?”

穀妍倒顯得異常平靜,大概是習慣了李該來這種硬邦邦,冷冰冰,不說話也就罷了,說話就是一副命令的口吻。穀妍輕聲說:“我要找你!”

“找我幹嗎?你到底要怎麼樣?”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找你!”

李該來把手機摔在儀表台上,憤憤地大聲罵:“都他媽滾蛋!”

穀妍在1000公裏外的火車,似乎都聽見了李該來的咆哮。他的成熟穩重早就煙消雲散,他分明一直都在裝,他就是一大男孩。穀妍想著想著,竟對著窗外挺拔的大山笑出了聲音。就讓他咆哮吧,男人咆哮就仿佛女人流淚,咆哮過後,他就會醒過來。

果然,李該來在哈密下了高速,在路邊小店吃了哈密有名氣的擔擔麵,還有烤包子,素的。李該來吃爽之後,在超市補給了礦泉水,方便麵。然後原路折返,上了連霍高速,往蘭州方向“飛去”。

黃昏時分,穀妍給李該來發短信:“天黑了,就找個休息站休息,我會在那裏等你!”

3、痛並快樂的旅行

穀妍編輯了一條短信:“當人生隻需要有一處身體那麼大點兒的地方,軟綿即可!這是什麼樣的人生境界呢?”

然後發給了李該來,喬琳,韓麗,甚至糾結再三,還發給了二拉三,郝芎和王星星。

喬琳的答案是:“瘋女人,把我吵醒!你上行李架上睡吧!”

韓麗的答案是:“李該來的身體正好那麼大,你可以躺在他身上幸福的死去!”

王星星的答案是十條,大意是:“你在哪兒?你怎麼了?”

二拉三沒有回短信:他的手機欠費了。

李該來的答案是:“……”

郝芎是最後一個回複的:“需要幫忙嗎?”

穀妍已經要瘋掉了,爬在小桌上睡,胳膊在二十分鍾就沒知覺了。靠著身邊這個老帥哥睡,老帥哥吃壞了肚子,一個勁兒放屁。

穀妍又編輯了一條短信,分別發給大家。短信內容是:“原來人生就是找個睡覺的地方!”

王星星自然是回複最快的那個,但他已經顯示出了疲倦與無奈,用了李該來剛剛用過的一串長長的省略號,不同的是他這一串省略號飽含寂寞的味道,而李該來那串省略號裏蘊含的是被壓倒後的窒息。

穀妍被黑夜折磨著,被睡意折磨著,她從來沒覺得人生如此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