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擺出忠厚姿勢,端著酒頻頻敬領導:“謝謝您,但我還是想要去別的城市走走。”
其實她想說,她隻是想去與他並肩一起。
很多時候,並不是怎樣複雜激烈的開始才會稱之為愛情。一個月裏,他每晚打給她的打電話,一聊便是數小時,最後,握著“嗞嗞”電流聲響的手機誰都不願意掛斷。所有最平常的話變成了最牽掛的習慣,如果沒有他的消息,她便開始坐立難安,危險的征兆已經昭然若揭。
離開的前一天,哈根達斯店裏。
坐在對麵的宋,眼神裏慢慢滿滿都是傷感。她不知該怎麼麵對他,隻是低著頭一直吃冰激淩,吃了一份又一份。
“愛她,就帶她去吃哈根達斯。”這是哈根達斯的廣告。
咖啡來自巴西,香草來自馬達加斯加,巧克力來自比利時,草莓來自俄勒岡,堅果來自夏威夷……
但她吃了那麼多份,都沒有吃出任何味道。辜負這回事,她做起來不是那麼得心應手。
老好人宋最後說:“去吧,我等你回來。”
下機後,她在遠遠看到在出口處笑著望向她的周生。
他一手拿過她的行李,另一隻手自然地拉起她的手。仿佛他們在一起已經很多年。
自此,她成為周生手下一員。在公司裏他們依然是上下級關係,沒有任何人看出端倪。她很清楚辦公室戀情被曝光的後果,不願自惹麻煩上身。
卻也不願意諸人在日後知曉後談及,隻議論:“這女子是憑借關係升至這裏?”
不停加班與學習,他看著她:“何必這麼辛苦?”
她笑起來:“不想讓你說看錯人罷了。”
唯有她自己知道,她不過是想成為他那般優秀的人,好隻為能更好地與他站在一起。
與他一同到廣州出差,短短數日,那是她對於他們記憶裏唯一美好且值得回憶的完美時光。
高速路上,綠色植被與雲朵迅速後退,天空是幹淨的藍色。她的心中充滿歡喜,因著再不用在公司裏那般遮遮掩掩。她幾欲爬上車頂想要大聲呼喊。
周生一邊開車一邊看著她,笑容清淺溫暖。
兩日後,合同簽訂,但二人他們並未急著回去。他帶她去番禺一處花園社區。二十一樓,三居室,屋內十分簡潔,雖不常有人住,卻可見時時有人整理。他自背後環抱她:“江江,我每次覺得疲倦的時候,一個人總會來這裏,無人知曉,我將這裏當成我最後的退路。”
三天後,二人兩人回到公司,各自回歸崗位。她在走廊見到他時,依然會尊稱一聲“周總好”。再次回到原先的生活軌跡上,所有一切平淡無奇。
但是在周末,在寓所,他看電影,她做飯。有時候,她會枕在他的腿上翻看書籍,也會因為電影爭執。她總喜歡看恐怖或者災難片,而他隻喜歡看舒緩喜劇。
他說:“你若經曆過一些深刻的疼痛,那麼你會和我一樣愛上輕喜劇,不會再看那些沉重的電影。”
她駁嘴:“現實總容易讓人麻木,總需要一些東西使自己感知心髒尚在胸腔跳動,激烈的片子是我的不二選擇。”
很多夜晚,她在夜裏醒來看到睡在身側的她他,心底認定,就是他了吧,這一生就是他了吧。
她知道自己已經身陷下去,無可自拔。
七月,她的生日。
他說好要陪她一起過。她在寓所一直等著他。
終於忍不住撥一記電話給他,電話裏他壓低聲音說:“江江,我現在有事不方便。”
她迅速收線。兩年裏她早已經知曉,無論是在工作還是在生活中,不識趣的女人會有多令人厭倦。
她點燃蠟燭,趴在桌邊等他。不知不覺睡了過去。醒來是淩晨,迅速拿起電話又放下。他沒有打來電話,他忘了她的生日。
次日,去到公司,沒有見到他。下午茶時間,她在休息間輕描淡寫說起,外號大喇叭的一同事說:“周總出差了,好像是去了香港。”
十日後,他回來,帶回來的還有一紙辭呈。
她沒有問他為什麼,她等著他給她一個交代。
沉默許久後,他將她拉至身前:“我有更好的去處。你知道,事業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意味著什麼,你可否願意等我?”
她艱澀地點點頭:“睡吧,你剛出差回來也累了。”
其實,她很想問,現在的平台難道不好嗎?你不是依然遊刃有餘、過得風生水起嗎?可是,她知道,很多話,問了也是白問,他一早便已經做出決定。她從來都不是絆腳石,她想她隻需要好好保重自己,直至他回來。
三個月後,依然是在下午茶時間,大嘴巴同事說:“你知道嗎,周總要結婚了,對方是香港豪門女子,背景身家雄厚,正可謂是強強聯手。”
她似隱約明白了什麼,一顆心不斷地下沉。
真相總是讓人不堪。再如何隱瞞,現實總會告訴你答案。
她開始生病,請了病假。半夜時分,夢裏又見他,聽他說:“江江,這是我最好機會,我不能放棄,但是我依然希望你等我,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發燒之際,眼淚都是滾燙。
她為了他奔赴這裏,而他現在卻奔赴他別處。
她將全部精力都撲入工作,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放在公司,領導隻道她勤奮,殊不知她其實隻是不想回去麵對充斥著過去回憶的房間。
五年後,她坐原先周生的位子,她在身邊一片豔羨聲中一直緘默不言。
因她知道,一切成就都需要付出代價,她付出的是自己的全部努力,而他付出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