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要!”
白洋高呼一聲,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膝蓋砸在地上的聲音不大,但他的布袋子裏裝著他爸的酒壺。
酒壺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蓋子被彈開,新打的酒水咕嘟嘟的往外流,不一會兒整個布袋子都濕透了。
施暴者蹙眉看著這一幕。
巷子裏昏暗,白洋跪在那裏,巷口的光慘淡微弱,像從他背後長出的殘缺翅膀。
蒼白的臉眸色蓮紅,抬腿開始故作艱難地前挪挪,後挪挪。
膝行七步,每一步磚頭和泥土都刮蹭著他的膝蓋至小腿的肌膚。
汙泥和酒水混雜,糊在他腿上。
這是自古以來,青陽街公認的求饒方式,代表絕對的示弱,膝行七步,每一步都虔誠卑微。
泥地滾血,一步承傷,二步示弱,三步懺悔,四步仰天,五步求饒,六步祈禱,七步傾落。
對於青陽街上的人,膝行是最恥辱的事,不僅自身會被輕視踐踏,更是會讓整個家庭乃至祖先蒙羞。
一種用莫大恥辱苟且偷命的法子。
白洋不要臉,也不在乎他祖先的臉麵。
那群狗東西的顏麵,關他何事。
他隻管膝行求饒過後,上風之人必須網開一麵,給下風者一條路子。
看著跪地盤旋的少年,三個大漢對視一眼開始撓頭。
許渡沉一直以來冷淡無波的眸子染上了詫異,鋒利緊繃的麵龐柔和了半分。
白洋一邊跪著一邊嚎:“好哥哥們,我這次麵子裏子可都丟光了,就差把內褲扒下來裸奔了。”
“你們可行行好,給咱指條能走的明道,大恩小弟改日言謝。”
“高抬貴手,勝造七級浮屠,啊咳咳——”
他喊得太激動被自己的唾沫嗆到了。
青陽街一向民風彪悍,矛盾隻拿板磚解決,能動手絕不動口,能動口絕不忍,烏七八糟什麼人都有。
但這樣上趕著跪人且不要臉麵的小流氓,三人是第一次見。
許渡沉也是第一次見,他不動聲色的靠在牆上,仰著頭眼尾下垂的神情是一貫的冷漠。
況且白洋一把鼻涕一把淚,哭的好像要把肝髒吐出來。
許渡沉剛被鈍器砸過的頭被聲響刺激的隱隱作痛,沒忍住悶咳一聲,修長的指按了按太陽穴。
白洋透過指縫偷偷看了他一眼,想著“活著的許渡沉真好看”,然後繼續大哭,“求求放了我們吧,我把我家先人的臉都獻祭給你們了,你們還不能給我們留條活路嗎?”
“啊嗚嗚嗚嗚———”
巷子裏的住戶很快被這大嗓門嚎出來,原本空蕩狹窄的巷子擠進了人。
開門出來一個老婆子,指著白洋“哎呦”叫了一聲,“這不是那小白花嗎,怎麼在這跪著哩?”
“這剩下的都是誰呀,你們有人認識嗎?”
婦人嘖著嘴,“認不得,不是咱東百花巷的人,這小白花可真能惹事,巷外的人都能勾搭上,了不得呢。”
大爺抓起了一旁撂在門口的生鏽的銅鑼扔給了小孫子,“趕緊去把你白老爺敲來,他家小白花要跟別的男人跑嘍。”
一時間巷子裏雞飛狗跳,老黃家的大黃突然衝出來撲到了白洋身側,俯著身子齜牙朝著腱子肉“嗚嗚”低吼示威。
老黃家的大黃喜歡老白家的大白,巷裏人都知道。
白洋是大白他爹,大黃自然要護著未來嶽父。
腱子肉們一個頭兩個大,許渡沉默默將衣服拉鏈拉到最高,遮住了半張臉。
一整個場麵就是沒臉看。
白洋撫了撫大黃脖子上的毛,“黃哥,咬他!”
大黃沒動。
“黃哥,咬他,改天把我家黃花大閨女白姐許配給你!”
大黃嗷嗚一聲衝了上去,眼神堅定似視死如歸上戰場的勇士,一口咬到了腱子肉的腚上,嗦了一口,覺得還肉挺厚實,於是咬住不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