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落雪白天練功太累了,推開門澡都沒洗,沾床就睡著了。

入夜下起了大雨。

雪九欲怕他害怕,來偏房查看。

推開門就看見落雪蜷縮著躺在床上,一陣驚雷落下,他將自己縮的更緊了。

他很沒安全感,縮在床上小小的一坨。

雪九欲走到床上,看他的眉頭緊皺在一起,冷的瑟瑟發抖。

明明被子就在旁邊,睡著的他卻不知道拉過來。

聽說他來縹渺宗時也是孤身一人,蓬頭垢麵。

雪九欲小心的拉過被子蓋在落雪的身上,輕輕拍了拍:\"不冷了,以後都不會冷了。\"

那小小的身影跟幼時的自己重合,雪九欲苦澀的笑了。

她就像照顧幼時的自己一般,小心又慎重。

如果人遇到幼時的自己,應該就如同此時的她一般。

隻想把所有好的捧到他的麵前,隻想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

似乎這樣就可以讓心裏有一絲慰藉,看著他發自內心的笑意,就像曾經的自己,也曾被人這般對待。

如果有那麼一個人,那該有多好。

半夜,落雪輕眯開眼,看見幽暗的燈光下,清瘦的身影在燭光中搖曳。

那人背對著他,在桌案上奮筆疾書,聽到背後的聲響,驀然回頭,彼時溫暖的笑意,足夠讓他慰藉一生。

看到落雪驚醒,雪九欲用鮮有的溫和的語氣道,

\"睡吧,不用怕,我會一直在這裏陪你。\"

落雪怔怔點頭,短短一月,恍若隔世。

他朦朦朧朧的躺在床上,感覺自己如同在夢中。

恍惚間,他看到滿身泥濘的自己,為了一口饅頭飛奔在街頭巷尾,隻為躲一頓毒打。

他看見他手中視若珍寶的饅頭,被來人惡狠狠的踩在腳下,而他像狗一樣,埋著頭在那人的腳下啃著那被鞋子擠出來的一點碎屑。

哦,似乎有人在打他,可他怎麼一點都感覺不到呢。

是太餓了吧。

真的太餓太餓了。

餓的連惡臭也聞不到,餓到他如同狗一般,連那人的鞋子舔了幾口。

那人嘴裏說了什麼,說他是賤種,說他餓死鬼投胎。

巷子盡頭站在是誰呢?

好大的雨啊,那個女人蓬頭垢麵的站在陰暗的巷子尾。

就陰森森的看著他。

落雪身體抖了一下,瞬間清醒了過來。

他看著埋頭疾書的雪九欲,斂起眼裏的幽暗,眼瞳瞬間變得清澈幹淨。

他遇到過很多人,有給過他一時善意的,有憐憫的,有惡毒的,有厭棄的。

隻有眼前這個人,才會將他如此細心的溫養。

“雪師兄,你在做什麼呢?”

他的語氣天真而又懵懂,因為他知道,所有人都喜歡乖巧可愛的娃娃,而不是內心陰暗的怪物。

雪九欲伸展了一個懶腰,沒回頭繼續鬼畫符道,“在畫一些適合你修煉的功法。”

又補充道,“你太小了,字也不認識幾個,我把入門功法化成圖,以後我不在你也可以一人修煉了?”

落雪警惕道,“雪師兄要走嗎?要去哪?”

落雪的小手拽緊被角。明明對他那麼好,為什麼卻隻有這麼短短一瞬。

他盡量保持自己乖巧的聲音,“你不能一直陪我嗎?”

雪九欲筆尖一抖,一滴汁掉在宣紙上散開,汙了整張畫了一半的圖。

雪九欲煩躁的揉成一團,隨手丟到桌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