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窮途末路(2 / 3)

他腳力甚強,須臾便到城門口,方才還看好好的,此刻卻是城門大開,城上守衛全都死了。他躍上城樓,似乎不見有打鬥的痕跡,一查看屍體,死者咽喉被利刃劃破,都是一招斃命。

“這是誰幹的?難道是他?”吳朔想著,人又下了城樓。他注視城外空曠的大地,安靜的如同睡熟的嬰兒一般。“怎麼會如此安靜?”

正恍惚間,突然一片火光,人聲鼎沸。吳朔應聲看去,正是城內官兵追到了城門口,他正要上前問話,卻見官兵將自己團團圍住。

領頭的是一個黑瘦漢子,他厲聲道:“賊人哪裏逃?快快束手就擒。”

吳朔有些錯愕,敢情他將自己當成了土匪?正要解釋,卻聽一人道:“吳公子,你怎麼在此?”說話的正是汪庶。

吳朔看見汪庶,淡淡道:“他們應該早就逃走了的。”

那黑瘦漢子看了看汪庶,有對他低語幾句,汪庶搖了搖頭。黑瘦漢子又道:“你怎麼知道他們早就逃走了的?你在此地又是做什麼?難不成那些人都是你放走的?”

汪庶急忙低聲道:“那三人就是這位吳公子抓的。”

“他抓的又怎麼樣?”那黑瘦漢子不依不饒,“他抓了他們,來城中打探了消息,又放他們回去報信,我懷疑他就是常青山土匪派來的細作。”

汪庶疑惑的看了看他,似乎有些相信了。

吳朔被懷疑,心中有些生氣,冷冷道:“我不是細作。”

那人冷笑一聲,道:“哈哈,哪個細作會說自己是細作?”又轉身對汪庶道:“大人,還是將他帶回去,好好審問。”

汪庶遲疑不定,不知如何是好。

吳朔冷冷盯著那個黑瘦漢子,突然道:“大人要做好準備。”

汪庶奇道:“什麼準備?”

“守城的準備!”

“我自有分寸,不過這麼晚了,吳公子怎麼會在城門口?”汪庶試探問道。

“我不放心,出來看看。”

“什麼你不放心,關你什麼事?我看你就是個細作!”那漢子又嚷嚷道。

汪庶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插話,又道:“吳公子剛才說做好守城的準備是什麼意思?”

“他們逃走了。”

“哦?這是為何?”驀地想起晚上說的話全被他們聽了去,那時候並不知道他們是土匪,便沒有刻意避諱。

“吳公子不用說了,我知道了。”汪庶悔恨自己大意。

“城裏還有一個人!”吳朔想起那個黑影,便提醒汪庶。

“哦?”汪庶疑惑道。

“城樓上的人是他殺的。”

“什麼?”汪庶聞言急忙派人上城樓去查看。須臾,那人返回,在他耳邊低語幾句,汪庶臉色變了又變,終是默然沉思。

沉默良久,他才道:“吳公子放心,我會徹查整個興城,將他揪出來。”

“他武功很高。”吳朔又好心提醒道。

“唔!”汪庶似乎並沒有在意,在他看來,江湖隻是些雜耍把戲而已。

吳朔見狀,覺得沒有必要再待下去,便要回去。那黑瘦漢子突然攔住他,對汪庶說道:“大人,這個細作應該抓回去好好審問。”

吳朔心生怒意,轉頭盯著他,目光如刀,半天才吐出幾個冰冷的字,“我不是。”

“你不是?”那人被吳朔盯得發毛,卻依舊咬住不放,“有誰能證明?”

“我!”突然從人群後麵傳來一個聲音。吳朔循聲望去,卻是許廣華。

許廣華擠到人前,怒氣衝衝,嚷道:“汪伯伯,我們好心留下來助你,你卻來懷疑我們?”

汪庶幹咳一聲,道:“誤會,一場誤會,賢侄快帶吳公子回去吧。”

許廣華冷哼一聲,斜眼瞪了那漢子一眼,拽著吳朔走出人群。那漢子叫道:“大人……”

汪庶喝道:“沈都尉,我們還有好多事要做的。快快命人布防,將你的都尉軍都派到城樓上去。”

沈都尉唯唯諾諾,眼看二人走的老遠,心中很是不甘,不過也擔心土匪攻城,便吩咐備戰。

許廣華與吳朔走在街上,往來官兵熙熙攘攘,火把照亮了整個興城。夜,失去了寧靜,兵戈將起,所有人都惶恐不安,普通百姓甚至早已收拾好行囊,隨時準備逃走。

“那個都尉太可惡了。”許廣華仍是憤憤。

“沒什麼!”吳朔淡淡道。

“師父,你說土匪們什麼時候攻城?”畢竟是緊要關頭,許廣華也隻好暫時拋開私人恩怨。

“說不好,常青山距此並不是很遠,若是今夜整兵,最遲明日清晨便可兵臨城下。”吳朔也是頗有憂色,畢竟對方是殺人不眨眼的土匪。

“唉……應該早些安排百姓們逃吧,他們怎麼沒有什麼動靜啊?”

“無處可逃!一出城便是羊入虎口。”

“那怎麼辦?難道眼睜睜看著他們被屠戮?”許廣華著急起來。

“隻能等了……對了廣華,你可去過關押那三人的地方?”吳朔突然問道。

“沒去,不過我聽人說,半夜突然有人喊犯人逃了,守職的官兵急忙跑到牢裏,隻見守衛都死了,犯人牢中空無一人。”

“守衛是怎麼死的?可有仵作驗屍?”吳朔又問道。

“我聽汪宏說起,都是一刀割破咽喉。”

“與城牆上守兵的死法一樣,那就是一人所為了。”

“會是誰呢?”許廣華更是好奇,竟然有這麼厲害的人物,那自己豈不是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是他!”吳朔沉吟半晌,突然道。

“是誰?”許廣華見有了眉目,急忙問道。

“今日抓的那三人中領頭那個。”吳朔此刻才想到剛才那黑衣人正是白日抓的三人中的一人,難怪聽他聲音那麼耳熟。

“他們武功不是很高啊,師父你三拳兩腳就將他們放倒了啊?”許廣華回想起白天情景,不禁懷疑道。

“他隱藏了實力!”

“那怎麼辦?他們武功都這麼高,我們還打個屁?直接引頸受戮得了!”許廣華啐道。

“他並非常人,想必是他們中數一數二的人物。我現在懷疑,他們是故意被我們抓的!”吳朔突然緊蹙眉頭,若是被自己說中,豈不正中了敵人圈套,害了一城百姓。

“什麼?那我們豈不是成了罪人?”許廣華也非笨人,一點即透,若是他們故意被俘,那便是要混入城中打探情報,自己一方倒成了幫凶。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吳朔又道。

許廣華聞言,立即問道:“什麼問題?”他一聽還有轉機,便希望師父說的並不是完全正確,那自己便不是罪人了。

吳朔道:“他們既然要攻打興城,應該早派來了探子,為何遲遲卻不攻城?”

這麼一說,許廣華心中也有了疑團,但也猜不透原因,隻好無奈地搖搖頭。

“或許,正如汪大人所言,他們內部矛盾很大,才不敢貿然來犯……算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或許明日便要傾力一戰了。”言罷,便加快步伐往回走去。

“唉,希望他們內部永遠矛盾下去。”許廣華苦笑一聲,隨即跟上。

翌日清晨,吳朔等人方才起床,便遇見了整夜未歸的汪庶。汪庶滿眼血絲,神色憔悴,匆匆與眾人打過招呼,便要回房。

“汪伯伯,戰事如何?”許廣華叫住他。

“哦,剛剛斥候來報,五十裏內,不見一個土匪,或許是我們多心了,還是好好等淮陰那邊的消息吧。昨夜一宿沒睡,我先去打個盹,諸位請便。”言罷,便直奔屋中。

幾人麵麵相覷,本來以為一覺醒來,便是腥風血雨,不料是此結果。

“不來最好,”許廣華打個哈哈,嬉笑道:“那幫孫子肯定在選誰當老大呢?我回房再補個覺。”言罷也徑自回房了。

枯智與吳朔對視一眼,兩人紛紛搖了搖頭,各自回房打坐。李秀蓉聽說張玉蘭找到了母親,便找她去說話了。

晚些時候,吳朔又在城中轉了轉,雖然仍是緊張地備戰狀態,但將士們明顯有一絲懈怠,畢竟昨夜一宿沒合眼,提醒吊膽,緊張了一個晚上,卻連一個土匪都沒見著。

吳朔微微歎口氣,折身返回縣衙。

夜色再次吞沒這孤獨的城池,城牆上點起了火把,城樓上的守軍頂著寒風,疲憊的眼,似已看不透這迷惘的夜。

吳朔等人草草用過晚飯,便各自回房了。汪庶白日睡了兩個時辰後,去城樓換了沈都尉,此時又換了回來,便趁間隙休息起來。這一夜一日,草木皆兵,睡覺都不踏實。

夜又歸於平靜,隻是似乎靜的有些怪異,連打探的斥候都不見了蹤影,沈都尉正要派人去打探,突然城中吵嚷起來。

“發生了什麼事?”沈都尉喝道。

“稟大人,城中失火!”一人急忙趕上城樓來報。

“失火?找一隊人去撲滅就行了,吵嚷什麼?”沈都尉心中有些疑慮,此時城中失火,莫非敵人要裏應外合?

“大人,這火燒的太大,已經連著燒著了幾座大房子,火勢太旺,兄弟們根本近不了。而且……”那人停頓了一下。

“而且什麼?他娘的,說話別吞吞吐吐的。”沈都尉破口大罵。

“是,是,小人懷疑這是有人故意縱火,兄弟們跑去這家救火,另一家又失火,顧此失彼,到最後火越燒越大,已經控製不住了。”那人小心的說道。

“一群廢物。”沈都尉一腳將他踹到,又喊道:“趙四,你和兄弟們好好在城樓上守著,順便派一對人去看看斥候他娘的是怎麼回事,連個音信都沒有。”

一個年輕士兵隨即應了聲,便吩咐起來。

沈都尉又對那報火之人道:“走,隨我去看看火勢如何。”

沈都尉剛走,城中也派出一隊斥候出了城門,隻是沒奔出多久,突然馬失前蹄,將馬上士兵摔了下來,還來不及起身,便已經身首異處了,一群黑衣人還刀入鞘,互相打著手勢,又隱藏在了暗處。

沈都尉驅馬走到正街,突然聽到天空中傳來尖銳的鳴聲,他抬頭一看,隻見一道火光劃過天際。驀地似乎才反應過來,大叫一聲:“不好,中計了,快快回去。”

正要勒馬返回,卻聽到一人說道:“不必回去了,這裏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沈都尉定眼瞧去,正是剛才通報那人,難怪覺得他很麵生。隨即怒喝一聲,正要拔刀,不料那人更快,人早已高高躍起,手中彎刀向自己頸中削去。

沈都尉畢竟是上過戰場的人,反應不慢,身體平仰下,那刀葉正好從鼻尖劃過,頭頂幾根鬢發還未落下,便被刀刃削落了。

那人“咦”了聲,似乎沒想到他能躲過自己一刀,不及多想,刀身一轉,又斜劈而下。沈都尉早已跳下馬,拔刀格住,兩刀相碰,虎口被震破,險些脫手,他暗道:“好大的力氣。”

那人似乎有些憤怒,刀勢一轉,如颶風般劈了過來。

而此時,城樓上的守衛還在想著換班的什麼時候來的時候,便覺脖子一涼,隨即停止了思維。

趙四剛撒了泡尿,提著褲子上了城樓,便看到城樓上多了一隊黑衣人,而己方的人都躺在了地上,他立即明白發生了什麼,轉身便向鍾樓跑去。黑衣人聽見動靜,拖刀追了上來。趙四三步並兩步,趕到警鍾前,奮力推動擊錘,古鍾隨即發出一聲悲鳴,驚醒了全城的人。黑衣人終於趕上,手起刀落。

沈都尉乍聽到鍾響,知道土匪們已經攻了進來,心中煩躁,一個不慎,腹部被刀劃了一下。那人一擊得手,奮起一刀,正要結果了對方,突然刀勢一滯,便劈不下去了。

他心中疑惑,眯眼一瞧,隨即冷笑道:“吳朔,是你?”

來人正是吳朔,他夜間回房後,就一直感到不安,便出城來轉轉,正好遇到失火,救了幾個人,突然看到天空中閃過一道火花,暗道不好,便展開輕功奔城門而來,不想在此遇到了這兩人。

他扶住沈都尉,長劍一指,冷道:“你隱藏的很好!”

那人大笑一聲,道:“既然孤劍出手,那他的命就算保住了,後會有期。”說著縱身一躍,跳上馬背,絕塵而去。

吳朔本欲追上,奈何有個沈都尉。沈都尉罵道:“他娘的,你快追啊,扶著老子做什麼?我還能走……哎呦!”

吳朔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你先回去處理好傷口,我去城樓上看看。”言罷,不等他拒絕,將他扔上馬背,一掌拍在馬臀上,馬吃痛狂飆起來。

沈都尉還在大罵,吳朔卻已向城門奔去。

攻城的敵軍,勢如破竹,所過之處,屍橫遍野。吳朔一柄孤劍,刺入敵陣之中,左衝右突,隻是打仗不是比武,雙拳難敵四手,吳朔殺了數十土匪,轉眼瞧去,城內的士兵早已丟盔棄甲,潰敗而逃,而匪軍們自是追上揮刀便砍,吳朔暗道:“真是烏合之眾。”卻也無法。

這場攻城戰已經成了單方麵的屠殺,己方已潰不成軍,吳朔隻好且戰且退,正好遇上前來接應的沈都尉。沈都尉帶了百來十人,巷戰人多並不占優勢,匪軍攻擊的勢頭暫時被壓了下去,不過能堅持多久,誰也說不好。

沈都尉接應吳朔回到縣衙,眾人正商議帶汪庶等人突圍。

汪庶板著臉,朗聲道:“我與興城共生死。”

沈都尉上前勸道:“汪大人,你先突圍出去,才好搬救兵,給兄弟們報仇,我們的人不能白死了啊。”

汪庶道:“好,就派你去求援,我來守城!”